“你既然这么想去装配区, 为什么时隔三天,还留在能源区?”穆思辰问道。
沈霁月道:“这位女士之前骗监工连续按下多次按钮,得到什么提示?”
池涟说:“让我休息几天, 这些天都可以在能源区内自由活动。”
沈霁月道:“就是这个原因。哪怕你一次性将所有感情都注入进去, 还是要等到规定天数才能抵达养殖区。我一开始也试着按了三次按钮, 谁知道一直休息到今天,又不知还要等多久。这次大概是比不上姚望平了。”
说完,他有些落寞地喝了口饮料。
如果只是单纯完成和秦宙的约定, 输给姚望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只要姚望平破坏了食品加工厂内“柱”, 接连两个“柱”被破坏,领域坍塌,失去小镇保护, 秦宙就可以来对付大眼仔了。
但穆思辰还要完成系统的任务,要帮助疗养院的人弄到食物,就必须将加工厂的“柱”据为己有, 否则他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疗养院的“柱”崩塌, 他们这些玩家大概也会命不久矣。
事情不仅不好办,时间还十分紧迫。
本次任务的关键不是寻找“柱”的隐藏位置,而是抵达“柱”所在的区域。
疗养院内的战斗是阴谋,大眼仔费尽心力地将“柱”的本体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
而加工厂的战斗则是阳谋, 所有人都知道“柱”在哪里, 问题是要如何抵达那个区域。
舍弃一切感情后, 就算抵达“柱”的面前, 也会因为失去感情而没有战斗的动力, 甚至会忘记自己为何如此拼命。
“柱”矗立在那里,吸引着人前往,却又让任何人都无法接近。
巧妙地保留感情后,抵达“柱”的附近,才是这次任务的重中之重。
基于这个难点,穆思辰认为即便是姚望平,也未必能够成功到达“柱”的面前,就算到达了,也未必还能保留信仰。
以姚望平本身的力量,是无法破坏“柱”的,他需要使用秦宙的守护之剑,也需要利用图腾的力量。
但不管是守护之剑还是图腾,使用条件全部是对秦宙坚定的信仰。
没有这种力量,姚望平做不成事情。
“多谢你的情报,”穆思辰对沈霁月说,“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还是你。”
沈霁月如今的状态已经和上次见面时不太一样了,也不知他为了进入养殖区付出了什么代价,又失去几种感情。
一个人是由多种复杂的感情构成的矛盾体,失去感情后,下次见面,沈霁月还能是现在的沈霁月吗?
“虽然我很想向你承诺,下次见面我还是我。但是,我想,必然不是现在这种相遇的模式了。”沈霁月苦笑一下。
穆思辰向沈霁月点点头,带着池涟和程旭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完成工作的员工是可以拜访其他人的,他的办公室也可以邀请一些人进来一起玩游戏,看影视剧。但没有完成工作的员工,不能这么做。
三人来到穆思辰的房间,程旭博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穆思辰送的可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一整罐。
“这仗要怎么打?”程旭博说,“这简直没给人留活路嘛。”
池涟倒是有点遗憾地说:“那个沈霁月,长得好帅啊,就这样失去一切感情,变成一个麻木不仁的人,也挺可惜的。穆队长,咱们不能帮帮他吗?”
“尽早找到‘柱’,夺取加工厂,就能帮他。”穆思辰说。
“倒也是,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池涟随便抓起旁边的一个毛绒玩具,无意识地揪着,“可惜我剪切粘贴的能力太弱了,要是能把能源区和养殖区这两个区域都剪切粘贴,互换一下就好了。”
“那其实,我的能力倒是可以做到。”程旭博犹豫但诚实地说,“我可以暂时把你们两个装进手推车里,正常人我的手推车里是可以活1个小时的,只是会很难受。然后我按下按钮,清空感情,就可以带你们去装配区了。”
“但这么做,你就成牺牲品了。”池涟说。
程旭博道:“我当然是不愿意的!我只是告诉你们这件事的可能性,但如果你们真的要牺牲我,那我……我肯定会拼死反抗,和你们翻脸厮杀,一直打到你们打不过我,或者我打不过你们为止。”
“哇,你这人好心机,抛出解决方法,然后让我们来做坏人?”池涟说。
程旭博竟认下了“心机”这个评价,点头说:“我就是心机啊,我觉得以穆队长的本事,肯定能想到这个办法,一旦他提出来让我牺牲,我未必能拒绝啊!那还不如先说出来,给自己一个反抗的机会嘛。”
听了他的话,池涟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程旭博好。
说他心机,他又凭什么要成为牺牲的那一个人呢?
说他不心机,他却把问题摊开来说,让穆思辰和她来做选择,等于将做坏人的权利交给别人,他不用做艰难的抉择,清清白白的。
说他不为大局着想,但他还挺坦荡的。如果池涟和穆思辰能打服他,那让他牺牲他也同意。
总之是极为复杂的人,所做一切也是十分矛盾的。既想帮助穆思辰,又不愿意失去情感。
归根究底,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穆思辰笑笑说:“我可从来没想过你提出的方案,这个办法不可行的。你别忘了,失去感情后,你要在能源区把假期休完才可以去装配区的。你胸卡上起码有几十种颜色,我们哪有几十天的时间等你休假?”
用不着几十天,22点“白昼”一到,大眼仔苏醒,大概就会杀死他们这些异端了。
姚望平能靠着毁容躲过大眼仔的追查,但穆思辰绝对不可能。
穆思辰曾在“白昼”最后一秒偷窥大眼仔,正如他喊了秦宙的名字会被秦宙注视一样,他与大眼仔对视,定然也被大眼仔标记了。
他现在不过是仗着“黑夜”大眼仔不得不闭眼保存力量四处横行罢了,一旦暴露在“白昼”之内,他必死无疑。
“啊?那怎么办啊?我还以为实在不行,我牺牲一下,换大家平安,我也算是起到点用处呢!”程旭博一听不用自己牺牲了,放心之余竟还有点失望。
池涟说:“其实我试过换胸卡的。我在收到穆队长的隔空语音提醒之后,就立刻想到剪切按钮的办法,不到五分钟就解决了监工。
“之所以半个小时后才到篮球场,是因为我先去了游泳池。当然不是因为我喜欢游泳,是因为游泳的时候大家不是会换衣服么,说不定可以偷偷交换胸卡。
“但是这里的人就算是游泳也会把胸卡别在泳衣或者泳裤上,随身不离。我只好找了一个游泳后休息的人,偷偷与他换胸卡,谁知道换过后,我们的胸卡又慢慢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系统也提示我技能使用失败,归还能量值。”
池涟特别强调一下能量值已经物归原主,没有浪费,穆思辰也微微松口气。
“看来胸卡和医生、患者身份是不同的,”穆思辰说,“医生、患者在‘柱’的眼中是没有本质区别的,都是‘柱’的给养,身份只是表象上的东西。而胸卡代表的却是我们的情感、灵魂,就算交换了胸卡,灵魂的本质不会改变,灵魂影响表象,很快胸卡又会变成原本的样子。”
“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没有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了?”池涟长长叹口气。
“出去转转,我们对加工厂的规定了解还太少,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穆思辰说,“我总觉得沈霁月没有把所有情报告诉我们。”
穆思辰倒不是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而是如今他们还有时间,没必要坐在这里绝望。
与其对着堆积如山的作业痛哭流涕,倒不如从手边的练习册做起,毕竟还没有到交作业的时间。
“我们可以在能源区内自由活动,接下来两个小时内,倒不如四处找找,见到人就聊聊天,收集情报。”穆思辰说,“你们没发现,加工厂内的追随者,表达欲都很强吗?”
“是的!”池涟立刻说,“我的监工可太能说了,简直就是知无不言,有时候不问问题,他们自己也要说个不停。”
程旭博:“巧了,我的监工也是。之前在疗养院时就不这样,疗养院里大家都死气沉沉的。”
穆思辰说:“这是两个地点规则不同导致的。
“疗养院的规则本质上是互相淘汰,医生、家属、患者互相坑害,志愿者也惦记着治疗患者后自己可以得到更多的眼睛。
“彼此之间是竞争关系,自然很难问出情报。
“可加工厂不同,你们觉得追随者对我们为什么这么话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说。
“你们在什么情况下,会口无遮拦?”
池涟想了想说:“我对同学同事朋友绝对不会有什么说什么,就算是对闺蜜、男友、父母、网友也是分情况聊天,不会什么都说,更不会这种……自言自语式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