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个多时辰转了十几处,没一个能让李承看上眼的,就待三人精疲力尽准备回牙行做个登记,以备以后有好的房子在去看的时候,李承发现路南一家三层高,连贯了五六个铺面的大店。门前悬着一木质的幌子,写着“药”,而店铺也未开张,全都上着门板,李承唤过毛三儿,指着问道:“那个药局是怎么回事?”毛三儿顺着李承手指看过去,想了半天才说:“哦,那个药局啊,原本是做药材生意的……”说到这里,一双鼠眼四下望了望,伸出一只手支在李承耳边,小声说:“听说是阉党黄立极家的生意,后来案犯被抓之后就关门了,这家店面极大,价格也十分便宜,但是因为与阉党有牵连,所以无人敢接手……”
李承点了点头。这黄立极与魏忠贤是同乡,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后又升官少詹事,礼部侍郎。后来抱上了一根大腿,短短时间擢升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天启六年升为建极殿大学士,当上了首辅,威风了没几天,天启帝两腿一蹬去了西天,崇祯登极之后彻查阉党一案,遂被捕入狱。
“这处房子是你们牙行的嘛?”李承不咸不淡的问道,见毛三儿尴尬的摇了摇头,又继续说:“这处房子我要了,你找人办吧,办好了赏你五百两,办不好那我就得找别家了。”
毛三儿只听见了五百两,早就乐的腿都并不拢了,连连答应着,转头就跑去找人办地契去了,连李承后边说的什么都没听见。
打发走了毛三儿之后,两人又没有其他的事情,遂在街上闲逛起来,这里的店铺包罗万象,天南地北的产物应有尽有。无论是北方的皮毛、南方的珍珠还是西方、倭国的物产,在这里都能找得到。两人边走边看,路过一家名为“宝来居”的三层商店,李承看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抬腿走了进去。既然名叫宝来居,那肯定有些奇珍异宝了,索性进去淘淘宝,看看有什么新奇物件。
“二位爷,里边请。”在门口一名身穿白衣的小厮弯着腰,迎着笑脸的招呼声中走了进去。一进门,正对门口的是一排柜台,几名掌柜正站在柜台后边在为客人结账,柜台左侧是陈列物品的柜子,一些新奇珍贵的物什整齐的摆放在上面。李承扫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好东西,便要拉着李安出去。
“这位客官,请留步。”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李承回头看去,一名胡发花白,但是面色红润,而且皮肤白的像是得了病一般,腿脚灵便,看上去像是老头,但又不像老头的老头正快步向李承走来。见李承正不住的打量自己的容貌,这人一笑说道:“我今年刚刚四十岁,头发全白是因为少时得了一场怪病,原本黝黑的头发全白了,看了好多大夫也没瞧出是什么病。”
李承心里笑了笑,这个世界不知道的病,我可知道,不就是白化病嘛。见李承不说话,这人又继续说:“我是这宝来居的大掌柜,江福元。适才见二位似乎是对小店里的物品不太满意?两位不要着急,这一层是普通的货物,二层三层则是一些比较高档的,二位可有性质跟我前去看一看?”
人家都这么说了,李承也只得应了下来,跟着江福元从柜台后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上仅有几名客人,分别由几名身穿青衣的小厮领着在挑选,李承从上了楼左侧摆放的柜子开始就不停的观察上面的物品,果真比一楼的物品在品质上高出了不少,大多都是一些大户人家使用的奢饰品。这些东西对别家或许有用,但是对于李承来说就如同是鸡肋一般,毫无用处。
见李承面上没有什么喜悦之色,江福元心想,这位客人的品味确实很高,这些庸俗之物恐怕还是不能入他的眼。想了想,说道:“恐怕这二楼的宝贝也不能让您看进眼里,咱们还是去三楼看一看吧。”说完在前面引路,带着两人又上了三楼。
一上三楼,正对楼梯口摆了一面一人多高,色泽发黄的玻璃镜子,李承心里知道这是什么,所以没有多大的惊喜,而李安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玻璃镜子虽然没见过这么大的,但是在南方也见过不少。见两人面色平静,江福元心里十分惊讶,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要知道这巴掌大的玻璃镜子一块足值几十两银子,这么大块,没有个三千四千两白银是买不到的。
李承绕过这块镜子,在柜子之间随意的浏览了起来。从原始的,用黄铜和镜片做成的千里眼,到《几何原本》、《测量法义》等西方数学典籍,都引起了李承的兴趣。李安在一旁摆弄着望远镜,而李承则在翻看着那些书籍,这时江福元凑了过来,小声说道:“两位,这些东西是西边一个叫做佛郎机的国家来的传教士制作的,价格不菲。放在这里好长时间了,无人问津……”
“这三楼上的东西,除了琉璃镜子,其他的都装好。先付你一些定金,我这几日来京城办事,等走的时候我会来取。”李承合上手里的书,望着江福元说道。
原本对这单买卖已经不抱希望的江福元,听到李承的话之后,幸福的像花儿一样,原本病态的脸上的红晕显得愈发的红润,就像是发情了的老处男一样。
李承在看到这些书籍的时候心情十分激动,前世自己的理科基础很差,来到这里之后也一直无法培养这方面的人才。而大明的这些穷酸秀才更不可用,这些人已经将学业看作是当官的唯一希望,每日除了只看必考科目,只作八股文之外不再学习其他的知识,脑袋早已生锈了。让他们教一教读书写字还可以,李承担心要是让他们教课的话一定会把这些孩子教成新一代的大明读书人。
而现在他也不管这些东西价值几何,一定要买回去,还得去请那些来到中国的传教士,让他们为自己出力。至于这些洋人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李承并没有多想。这些传教士因为种种原因远赴重洋来到大明传播天主教、基督教。而在皇权集中的古代中国,要让普通的民众信奉一种从未听说过的宗教是不可能的,于是便在宗教的传播中夹杂了科学与技术,但是在当时的明末,来自西方的科技并不比明朝高明多少,除了数学之外其余的很少有人感兴趣,所以传教一事进展缓慢。沧海桑田,时代变迁,几十年后,满清窃取国器,入主中原。这些从林海雪原中走出来的野蛮人除了学会了享受之外并没有继承明朝的开放,于是这些明朝遗留下来的传教士除了改改历法,作几幅宫廷画之外就不会在做什么了。
从宝来居出来之后,李承边走边想,就算以后李承雇佣他们的代价是允许他们可以随意传教,李承也不会担心因为他们造成大明根基的动摇。一个是因为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儒佛道影响,二一个就是古代人们对于中华汉族的优越感,他们是十分鄙夷那些蛮夷的。这两条原因就决定了这些传教士的路并不好走,而这个时候的西方教会正在不断的清洗异教徒,李承也想通过这些人拯救那些犯了罪的异教徒。
思忖了一番,摇了摇混乱的脑袋,将这些还没排上日程的琐事排除脑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客栈,好吃好喝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大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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