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梁夫人梁小姐到。”
管家迎客, 躬身引路带到了前院定亲院中。
梁夫人带着大娘到,先是给厅中的顾夫人、陈夫人行礼,只是还没半福下去就被拉了起来, 自然是陈夫人亲热扶的。
“别客气虚礼了。”黎周周道。
陈夫人则道怎么没见梁老夫人, 梁夫人便解释了下,说婆母刚到昭州还没调整好, 昨日回来夜里就有些不爽利, 今日不来了云云。
之后黎周周给引荐了侯家, 梁夫人倒也没在侯夫人跟前摆官夫人架子——这里顾夫人、陈夫人都没摆官架子,哪里由她摆?
一通寒暄落座。
陈幼娘在旁牵妹妹的手,“妹妹, 咱俩去看渝阿哥走。”
梁大娘便看母亲, 待见母亲颔首许可了, 这才口中喊在座的夫人婶婶的,行礼告退去玩了。陈夫人见了, 不由夸了句,说“你家大娘教的可真好,这般伶俐水灵的闺女,可是宝啊。”
梁夫人便浅笑,说哪里哪里, 捧起了陈幼娘。
厅里说了会话, 人到齐了, 这下媒婆便唱礼走流程了,念那院子中摆着的定礼, 一句一个吉祥话, 像是头样的一对大雁, 那就是夸说大雁忠贞, 祝两人如大雁长久恩爱,唱藕,那就是佳偶天成。
等唱完了礼,两方家长便拿出了小辈的庚帖。
苏佳渝家中女性长辈没在这儿,黎周周是表叔也是夫郎,这环节自然是他来,媒婆看了庚帖,自然是一串的吉祥话说完了,说两人八字合,极佳的好姻缘,月老拿着红线捆起来的……
众人听着就善意的笑。
今日孩子也多,围在母亲身旁,笑着脸好奇看中间的准新人。陈幼娘是女郎中的大孩子头,男郎那儿以黎照曦为主,到不是按年龄分。
“渝阿哥的衣裳真好看。”
“头上戴的簪子不就是咱们昭州的花吗。”
“真好看。”
“害羞啦,羞羞脸啦。”
中间接受吉祥话祝福的苏佳渝是脸红了,旁边的侯佟更甚,连脖子耳朵全都红了,两人是眉目含情,互相看了眼,目光在空中对上,又赶紧移开偏开,就像是被火燎过一般。
可长辈们一瞧,顿时乐的不成,这俩孩子……
换了庚帖,便是说聘礼和成亲日子。侯家既是已经分家,侯佟娶妻的聘礼,两位兄长也出了一些银子,各出五十两,候父候母还拿了一百两。
等媒婆将聘礼单子念完了。
侯家人还忐忑,侯佟紧张怕黎家觉得他给的轻了。
黎周周听完便知道,侯佟这小伙子怕是把他所有存款家底都拿了出来给苏佳渝置办嫁妆了。
侯佟的家底自然不能跟在场的人家比。
“我、我。”侯佟想同苏佳渝解释两句,可什么话也说不出,他确实是不够富有,没办法给佳渝住大宅子,没法子请许多仆人。
苏佳渝抬眼看侯佟,只是一个对视眼神,侯佟就懂了,也不再解释了,他目光恳切,苏佳渝就点头。
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佳渝。
那就成了。
苏佳渝点头,黎周周看了便笑说了一声好字,聘礼谈定,说起定亲日子。侯夫人将算好的黄道吉日都写好了,黎周周一瞧,上头都是最近的月份,六月、七月,便说“这两月有些热,我也想着再留渝哥儿几个月,婚事也别办的匆忙。”
渝哥儿虽说想低调一些,但不排场不奢华,也能办的热闹些。
侯佟是有些迫切,可听闻黎老板的话,顿时有些自责,他只想着早早和佳渝成亲过日子,却忘了这日头晒,要是成亲摆席宴客,到时候佳渝身子吃不消,不由说“那就秋日来。”
大家伙又善意的笑,如今是看明白了,这俩新人还没成亲呢,一个替一个的着想,回头成了亲,小日子肯定不会差的。
幸好有媒婆在,算算日子也不麻烦,最后挑在了十月十。
不到半年时间,做嫁衣、摆宴席、请客写帖子,这都是要时间准备的,现如今是富裕了些,不那么赶了。
定亲便结束了,忙活了一早上,贵客见礼,主人家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中午的宴席丰富,因为天气炎热,酒席没摆在院子,就放在偏厅中,东西都撤了干净,放了圆桌椅子,还有冰山。
吃喝热闹一通。
到了三点多,才正式结束,黎大是吃了一通的酒,高兴的脸红的,还是带着一些酒气,亲自送侯佟父母到了大门外。
“都是亲家了,以后多走动来往。”黎大道。
侯家人自然应是。黎大又说“你就把我家当寻常亲戚,我是村里出来的,还比不上你们家的,也别客气拘束,咱们亲热的走动。”
“好,老太爷。”
顾兆同爹送侯家人,这会扶着爹,在旁边顺着说“可不是嘛,咱们今后多走动,不论什么官场,就是亲戚。”
“对,兆儿说的是,你们也别怕他。”
黎周周同陈夫人梁夫人说话,略慢一些,还在后头,因为陈夫人见她家幼娘同梁家的大娘不舍得,这会是手牵着手依依不舍呢,陈夫人就和梁夫人说“瞧这俩姊妹,跟亲的一般,昨日见了,今日见,这会还有说不完的话。”
梁夫人就笑,说是。
黎周周观梁夫人性子有些软弱无能,再说不好听一些就是木的只知道服从,吹捧人也是顺和人家话说,他一想昨日在他家宴客场景,怕是梁家,梁老夫人当家做主,梁夫人是个空架子。
倒不是他挑拨婆媳是非,而是梁夫人也该硬几分,起码在孩子上——
今日梁大娘没穿小鞋,可梁家孩子的教育,不能老让外人提点敲打,小鞋算一,以后再有旁的,难不成他和陈夫人整日插手敲打吗?
“俩小姊妹亲,两府住的近,还不是整日串门互相玩了?”黎周周说道。
陈夫人点头,侧头跟孙女说“听见了?回头你邀大娘来咱家玩,小住几天也使得,到时候还能一同上学去。”
陈幼娘先欢呼说好诶!
可梁夫人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应——这她拿不了主意的。哪里有小姑娘家家去旁家府里还小住几日,这婆母知晓了肯定不高兴,会说大娘没规矩,她也没规矩了吗。
但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和插嘴。
黎周周见梁夫人进退两难纠结,当时没看见,而是说“老夫人年纪是大了,这一路劳累的,我们昭州暑期漫长,老人家精力不济也不好太用冰,易闹肚子。”
“是是。”梁夫人开始附和。
黎周周见梁夫人脸上神色还是乱的懵的,便再直白了些,“我观梁夫人孝顺,肯定不忍劳累老人家,以后梁夫人怕是要多操劳俗物家务,没时间陪着咱们闲聊说话看戏了。”
陈夫人笑的明镜似得,“可不是嘛,梁夫人孝顺,多操劳辛苦,等过了暑期,你家婆母身子好了,天凉了咱们再约说话看戏,也能玩闹起来。”
又替人可怜辛苦表情,说“你才搬过来,又要安顿打点府里,又要管着俩孩子,幸好大娘二郎都乖巧,不过还是送去学校官学方便利落,你也不必心力交瘁,这样,明日我家幼娘去上学,叫上你家大娘,两小姊妹一路去上学,有个伴。”
其实陈家正当龄的女郎上学的就有四位,陈幼娘上学自然不会孤单。
梁夫人也不知道如何回话,稀里糊涂的就这般应上了,直到坐上了马车,脑子里还想刚才顾夫人陈夫人说的话,她倒不是笨,就是过去几十年被婆母管多了管严了,都不需要她出主意做决定,只要服从就成。
当时脑子没反应过来,坐车上一想一琢磨,就品出几分味了?
这顾夫人陈夫人是不是想让她管梁府?
正好借着婆母身子不爽利这时候,可婆母是假的不爽利——但昨个晚上婆母身边婆子匆忙来说话,相公也听见了,早上还去问了一问,既是如此,由头这不是有了。
那真该她管家了?梁夫人是茫然不可置信还有几分害怕和期待,种种情绪搅在一起,到了家门口,大娘唤她,梁夫人这才醒神,往下走。
她瞧着大门,一时有些害怕跟婆母说大娘明日要去学校这事。
可带孩子出去见客应酬,回来了自然是先去见长辈道平安,于是梁夫人硬着头皮去了,后院正院婆母院子问了好,婆母问的细,梁夫人就说今日观礼,侯家的聘礼如何、定亲如何。
梁母一听没什么大事,就让人回去了。
梁夫人出了正院就松了口气,可心跳的快,她还是第一次瞒着婆母,还是这般的大事——大娘要去学校。
她惶惶不安,怕明天大娘去了学校,要是婆母问起来不见孩子怎么办?
等到了傍晚,梁江下值回来,夫妻俩说话时,梁江先问了今日做客如何,梁夫人简单说了两句,话头一拐“……陈夫人说明日陈家幼娘上学校,她家马车顺路来接大娘,她俩小姊妹玩的好……”语音是略有几分忐忑。
“明日上学?”梁江本是想让孩子先适应几天,现在听闻脸上挂着笑,说“大娘不错,这么快就适应了,她要是想去就去。”
梁夫人心安了,若是婆母问起来,推说相公允许了,这一事成了,不由又想到管家的事,可几次话到嘴边又不是怎么说——显得她巴望着管家权,相公会不会误会她不敬不顺婆母啊?
谁知道梁江先说“母亲身体如何了?她在滁州生活多年,肯定不习惯昭州天气,你辛苦些,管家的事你先接了。”
梁夫人“啊?好,我也是这般想,可害怕——”
“辛苦你了,咱家才安顿下来,采买、调理仆人是有些繁琐,不过都是咱们自家的事,好坏也不会捅出篓子,放心大胆的做,不会的——”梁江沉吟了下,“还是别去打搅母亲休养,问问陈夫人和黎老板。”
“诶,好。”梁夫人定了心神。
其实前一日,梁江携家人做客黎府,他虽是和顾大人陈大人说话聊天,可黎府风气开阔,不拘着男女前头后院的摆在一起,梁江在昭州几年也适应习惯了。
后来听戏时,黎老板陈夫人同他母亲夫人聊天说话,梁江在旁听着,多少是能猜测一二,滁州文人是鼎盛,可风气略有些陈腐,不如昭州新气,他看陈家小女郎打扮,简简单单不及她家大娘,可脸上笑容自信,他家大娘比不过的。
母亲在滁州生活了半辈子,早已根骨深种,一时纠不过来,要是气坏了母亲身体,是他不孝顺,不如让夫人管家,让母亲颐养天年,不操劳那么些了。
夫人性子柔和顺从,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能听他的话。
梁江如此想,于是今日便提出了让夫人管家。至于梁大娘穿小鞋这事,梁江还真是不知道——因为本朝早都没裹脚习俗,梁大娘脚是小一些却不是裹脚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