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说得着急了，杨先父亲又咳嗽起来。
“父亲啊，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了。明天我要去见道灵先生，他可是一个嗜书如命的人，听说已经读遍了大明朝一半以上的书，也是听说京城里有很多珍本，才来到北京的。”
“真的么？”中年人两眼放光，拉住杨先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抚摸。
“我可不要他养活，这样别人家又在私底下说。你看看老杨家，媳妇什么也不做，一家子都靠他儿子养活。”妇人的每句话，都十分刻薄。杨先倒不是很在意，十多年来，都已经习惯了。
“那父亲母亲大人早点休息，我要去看妹妹了。”
“好好好。”老杨答应着。
“好什么好，这孩子都是你在外面瞎搞的，现在我倒还被街坊领居职责，这是什么道理？”妇人凶巴巴吼了老杨一句，低头编着手里的草鞋，还得明天一大早拿到集市上卖。
“哼！”老杨哼了一声，也不管妇人做什么，回到房子里点着灯火的那一间，用毛笔蘸了蘸墨水，誊抄着一本已经破旧不堪的书籍。
杨先一步跨入妹妹房间，里面那少女见杨先回来了，眉开眼笑，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杨先。
“今天怎么样？”
“明天我要去见道灵先生了，他可是我们的财神爷，以后就可以帮父亲治病，也能治好妹妹的腿了。”杨先打整完妹妹房间里的东西，才坐了下来，看着妹妹眼前的画。
少女的双腿都已经瘸了，手还能活动，就帮着杨先绘制一些简单的小说插画。低头看的时候，发现妹妹画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书生，比平时用心了不少。杨先摸摸妹妹的小脑袋，说：“可惜今天没有从叔叔们那里听来书生的故事，不然我还可以讲给你听。”
“你要是能把《夜行书生》写完，就算没有书生的消息，一样还是会有很多人去读的啊。”妹妹一脸崇拜的看着杨先。
而这时候，杨先已经铺好了被子，从狭小的院子里端来一盆清水，给妹妹擦脸。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每天出去卖书，一定很累了。”
杨先却摇摇头，说：“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少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闭上眼乖乖让杨先给她洗脸。
第二天一大早，杨先就已经起床，从老数侩那里取了十多本书，把布袋装满后，笑着递给老数侩几枚铜钱。
“杨先，你给别把整个北京城的书都给卖了，要给我们留下活路啊。”杨先可不管他说什么，背着书，沿着蜿蜒曲奇的小路，朝着繁华的北京城出发了。
北京秀香楼，是因为一个叫做秀香的女人。虽说是烟花之地，这女人一直卖艺不卖身。昨天从道灵先生仆人哪里得知，道灵先生就住在秀香楼里，和书生走得很近。杨先斗志昂扬，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把身上的书全都卖出去才行。”
还是清晨，就已经有不少秀香楼的姑娘嬉闹的声音，不少留宿在秀香楼的常客，也都搂着姑娘们赏景。还在大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味了，杨先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秀香楼门前的仆人，见了杨先，主动上前迎接，说：“先生已经在里面久候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杨先不好意思，欠身表达了一下歉意。等那仆人看到杨先草鞋上厚厚的一层泥土，才挥挥手说：“算了算了，赶快进去吧。”
仆人没有跟着杨先一起，依旧在门口招揽生意。
三五成群的秀香楼女子，见了杨先，一个个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倒不是嘲笑杨先穿着破烂，是杨先的动作实在是让这些女子忍不住不笑。
这里的姑娘们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在意，谁知道明天睡在自己床边的是个什么人呢？杨先和他们不同，一路躲避着姑娘们的阳光，还刻意用破了四五个洞的衣服挡着自己的眼睛。这些姑娘穿着十分暴露，他一面走着，一边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穿过一个小台阶，秀香楼入口的地方，已经备好了客人穿的木屐。那人看到杨先一双草鞋，刻意嘱托一下，说：“来秀香楼还不穿双好一点的鞋子。”杨先不说话，傻傻笑着接过仆人手里的鞋子，穿在脚上。
木屐没有鞋边，杨先穿在脚上，还是觉得十分舒服，就觉得能来一次秀香楼，人生也算是值了。
顺着房间里的过道一直往里走，也不知道里面的客人在做什么，听到的，也都是姑娘们呻吟声。杨先立即捂住耳朵，小声说：“非礼勿听！非礼勿听！”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客从他边上路过，听到杨先嘴里这么说，鄙视地来一句：“穷酸书生！”讥诮完了，仰着脖子从手里的瓶子里喝了一口酒。
“你往里面走就可以了，先生门前有你见过的那个仆人。”仆人交代完毕，转身慢慢离开，杨先想要把那人叫回来，可那人已经没有影儿了。
“真是的，都没告诉我是那个房间。”
杨先照仆人说的，朝里面走了一段路，并没有见到道灵先生的仆人，反而听到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说着：“再把衣服往下面脱一点！”杨先皱了皱眉眉头，感叹说：“原来书生并不是只会读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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