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靖阳伯府出来的公子小姐,指不定都有点那个大疾。
受到惊吓的侍卫低头沉默了片刻,悄悄堵上了耳朵。马车悠悠穿行过大街小巷,最终稳稳停在了国公府前。
侍卫微躬了身子,目送着慕惜辞等人向着浮岚轩走去,自己则掉头离开了国公府,国公爷交给他的任务已然圆满完成,他也是时候跟慕文敬复命了。
冬日的草植大抵一片枯黄败落,独松梅两味尚有些与众不同的别样色泽。
慕惜辞站在轩外那株半开的腊梅边上踌躇了许久,最终伸手折了段它身侧的枯桃枝杈。
“小姐,您若要插花,折旁边的腊梅不好吗?那花金灿灿的又甚是香甜,放在床头是最安眠不过的了。”抱着纸笔的灵琴歪着脑袋眨了眼。
慕惜辞闻言笑笑:“那花开得正好,我折它来做什么。且不说我本就不是为了插花——即便真是想要插瓶,生折下来的枝子又能开上几天?”
“不如任它们在树上可劲儿开去。”慕惜辞边说边掰去了枯条上的小枝,只留一段三尺来长秃杆,她将那段枯枝托在手中把玩了两番,确保握起来趁手舒适,这才满意地推开了浮岚轩的门。
“浮岚轩的地方算不上大,住下我们四个却还是绰绰有余的——”慕大国师跨过门槛,顺势拉了把立在院门边上的那柄细杆花锄,原本朝外的锄刃登时朝了里。
她弯弯眼睛,转而看向身后的半大少年:“只是湛公子,灵琴和湛姑娘已过大防之时,男女有别,主屋空房虽多,您与她二人同住难免不便。轩中侧厢还空着,就委屈您在厢房安置可好?”
“一切但凭小姐吩咐。”湛明轩敛眉拱手,漆黑的眼瞳静如死水,不见半点多余情绪。伯府败落,他和小妹已然入了奴籍,如今被人买回府中,自然便是他人的家仆。
时也命也,这没什么好不甘的,何况买下他兄妹二人的乃是慕家小姐,在这好好呆下去,大抵还有机会参军入伍。
待他在边疆拼杀出一身军功,或许能恳请圣上开恩,重新彻查一番他靖阳伯府“犯上谋反”的大案。
自始至终,他不相信他那一生清正忠君的父亲,能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他觉得这背后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总有一天,他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洗去他靖阳伯府的一身污名。
湛明轩绷紧唇角,不由将姿态放得愈发低微,慕惜辞见此低叹一口,挥手赶了灵琴:“灵琴,你先去把东西放下,再带着湛姑娘下去选个房间好生安顿。”
“好的。”灵琴应声,小跑进屋撂了怀中纸笔,继而匆忙赶来引了湛凝露,“湛小姐,您跟我来,您喜欢什么样的房间呀?”
先前在牙婆子那里她听自家小姐提起过,湛氏兄妹乃是前靖阳伯府的少爷小姐,便没将湛凝露视作与自己一般的侍女,她权当她是暂居浮岚轩的客人,不仅没准备让她沾上轩中粗活,言辞间也对她多有敬意。
“嘿!什么样的都行,我不挑——灵琴姐姐,你叫我‘凝露’就行,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伯府被抄,我早就不是官家小姐啦!”湛凝露呲牙,回程时在马车上的那一通嬉闹,她自觉与灵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她天性活泼又看事通透,本就没那般世家贵女的架子,这时间亦轻松的与灵琴混成了一团。
两个姑娘的声音渐渐远去,慕惜辞慢悠悠收回了目光,她闲闲踢动了脚下一粒石子,声线含着点轻快的笑:“湛公子,您想不想为伯府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