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阳伯问斩、湛凝露病亡,三族流放再加上慕修宁战死疆场,洗刷靖阳伯府的骂名几乎成了湛明轩心底的执念。
慕惜辞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每逢对垒,便疯了一般冲在最前线的玄衣小将。
慕惜辞闭目呼出口浊气,其实按照前生的轨迹,即便她不来此一遭,那湛氏兄妹也自有机缘脱得去奴籍。
但一来,现下的她委实缺两个得力帮手;二来,她亦不忍心看着湛凝露年纪轻轻害病而亡。
三来,靖阳伯与她父亲有些故交却政见相左,以此事着手再好不过,外人既不会怀疑国公府生有二心,她爹也不会对她“买人”一事多加阻挠。
她还能“顺便”让她爹意识到,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童,一箭五雕。
“小姐,到地方了。”思索中那马车停在东市尽头的木门边上,车夫落地站定,轻巧地敲了敲车厢,灵琴闻此蹦蹦跳跳地下了马车,继而回身向着车内抬了手:“小姐,这旁边有个台阶,您小心些。”
慕惜辞应声,扶着灵琴,缓缓出了车帘。
随车而来的侍卫上前叩响了那只爬满锈迹的铜制门环,木门颤动,龟裂而褪色的大漆跟着那门的震颤寸寸剥落。
片刻后屋内传来一阵细碎的慌乱脚步,接着是一道稍显尖刻的高亢声响:“来啦来啦,这大中午的,叫什么魂呐!老婆子我才刚坐下吃口饭——诶呦!原是贵客,老婆子唐突,失敬失敬。”
“外头风大,几位快往里边请——”牙婆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满是笑影,她眼光毒辣,混浊却不昏花的眼珠一转,便轻松认出了几人身上穿着的皆是上好的衣料,她断定他们定然是出自大户人家。
尤其是慕惜辞,虽说她年纪最小,打扮得亦是十分素雅,但光她头顶造型最为简单的那只玉钗,就抵得上寻常人家三两年的开销,再加上她通身矜贵非常的气度……
于是牙婆愈发堆了笑,高亢的嗓音极力放得温和舒缓,她分外殷勤地挤到慕惜辞身边,弓起身子,甩了手中满是脂粉味的绣花手绢,一面掰着指头细细论数:“不知小姐今日来此,是想寻些什么样的仆役回去?”
“未经调|教的垂髫小儿、二八芳龄的鲜嫩姑娘,侍从小厮、乐伎舞姬、厨娘绣女,粗细婢妮……只要是您想要的,老婆子这里都能给您找来!”
“老牙媪,我今儿来这,可不是为了买什么乐伎厨娘,我来,是想向你打听两个人。”慕惜辞掩唇轻笑,不着痕迹地揉了揉鼻尖,这牙婆身上的脂粉味可真是够呛人的。
“打听人?这好办,小姐您尽管问老婆子便是——”听闻慕惜辞是来此寻人,牙婆心下立时失落了三分,但她不愿轻易招惹到这般贵客,是以脸上笑容分毫不减,“只是不知道……小姐您要打听谁?”
“好说。”慕惜辞笑笑,抬手一捋鬓边散落的碎发,“就是靖阳伯府那对被贬为奴籍的湛氏兄妹。”
“湛明轩、湛凝露。”
老牙婆堆笑的面容骤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