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沉好沉的眼皮,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好似睡了几百年那么久一样,全身都僵得痛了。
厚重的浓浓的油彩映入眼帘,大片的红,大片的釉蓝色画栋,还有、大大的一张脸部特写。
“啊!”东莪大叫一声从卧榻上弹起身来。绵羊毛毯滑落,低头一看!一件宽大的男人袍子套在自己身上。
“啊!”东莪继续张大嘴巴吼叫起来。身旁那个特写脸的主人被第一声吓醒之后,又被第二声吓得一怔。也弹了起来,立在一边像看怪物一样瞪着东莪。
“你!”
“——”见她一副看到妖怪的模样,泰博儿奇用食指对着自己的胸口一指,用眼神询问:你说的是我?
东莪傻子一样呆呆的点点头,泰博儿奇忍住笑意,捉弄她的也认真点了点头。看起来活像两个有毛病的人。
“——你点什么头?我在问你干嘛在我房间里!”呆坐半饷东莪终于回过神来瞪起眼睛朝他喊去。
“我!”泰博儿奇白了她一眼很无辜的说了一个字便没声了。
“我什么啊!说啊!”东莪等了老大半天竟然就没下文了不禁恼怒的又开口问道。
“我方才说了啊!”
“你就说了个‘我’,我什么啊!”
“哦,原来格格也知道只说一个字人家是没法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啊”
说完泰博儿奇洋溢着一丝快意合着“哐啷”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好整以暇的在卧榻侧面的矮桌旁坐了下来。
随着这一声响,东莪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只见小德子、多尔博、推门冲了进来,门房丫头们一见格格醒了,飞快的转身去请特地吩咐过的主子们,片刻功夫里图雅、巴雅斯护朗以及土谢图亲王也都匆匆忙忙的涌了进来。
众人都围绕上来焦急的问候着。起初安静的氛围忽然被急速膨胀到满屋都是人,令得东莪骤然又傻神儿了。
小德子跪在屋中央眼泪大滴大滴的落,自言自语的说:“爷!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奴才可怎么对得起王爷啊!”他的眼泪是急出来的,没办法啊。前前后后进来了的都是主子,他是奴才。见这位来了一侧身,腾个位置,见那个又来了,又一侧身腾个位置,一来一去他就给挤出来了。如今只好找了个空地儿候着了。
只见神情呆滞的东莪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好似不太认得的痴傻,吓得图雅一手抚上她的额头大声问:“东莪!你傻了!?不认得我们了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好似她在拼命开动脑筋回忆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一般,最后终于开口说道:“我——当然认得!不过——他?”说罢带着疑问的朝卧榻旁的红柱后望去。想问“他怎么大刺刺睡在我旁边”却不知为何竟是说不出口。大家顺着她的目光齐刷刷一看:泰博儿奇。
吁了口气的图雅见她神智清醒便安心的朝榻边一坐,用裘皮围毯裹着她安慰的哄道:“好东莪,你在生病发烧呢,可不能再着凉!你忘了吗,是泰博儿奇把你从沼泽里救起来的!干嘛瞪着人家啊!”说完还捏了捏东莪娇俏的鼻子。
土谢图亲王见状也松了一口气的说:“格格要是在科尔沁出了什么事,臣怎么担待得起哦!好在昏睡了几天几夜,终是醒啦,格格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啊,那沼泽地之后是我们蒙古人的圣山,以前多少朝圣的人带着虔诚的心去膜拜却有去无回,后来臣只好下令禁止科尔沁人擅自靠近圣山,此后每次出征或远行归来都由泰博儿奇一人进山谢神,现在能找到路平安进山的人除了草原里的老人就只有泰博儿奇了!臣已经责罚了他!格格尾随着他进了沼泽地,他怎么都没察觉得到!哎!格格好好养着吧!等格格身体好些了,想怎么惩治他!臣断然不敢阻挡!”
临了免不了一番安抚告慰,又差遣团团转的奴才们准备膳食汤药好生伺候,蹙紧双眉的王爷这才在大儿子陪同下告退了。离开前朝角落里的泰博儿奇一指,想说什么一般的怔了怔,最后却重重的‘唉!’了一声被这个桀骜不驯又不懂轻重的儿子恼得无话可说的拂袖而去。
王爷自己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人家格格连人带马的追着他跑,他会不知道?多半就是抱着他那‘你爱怎么就怎么的,我不招惹也懒得搭理!’的混账德行,竟然任由格格追着他跑。唉!任性啊!看阿玛愤愤的表情,巴雅斯护朗赶紧轻轻的安慰着父亲,时不时的为弟弟说句好话,两人渐渐走远了去。
多尔博忍耐了老大半天,这才终于狠狠朝东莪训了起来:“出门儿就跟你说好了,让你悠着点!你怎么就没往心里去过!车轱辘话来回说你尽当耳旁风,你、你这要是当时身旁儿没个人的话、、、”
嚷嚷着教训人的他说到这,哽了半天没说得出声来。图雅和小德子听到这儿也都跟着那思路一怔,后怕得鼻子酸了起来。好险啊,真真儿的这个东莪格格差点就没了!
东莪脑袋伏在图雅肩上眨巴眨巴眼睛不出声。图雅则安抚的轻轻拍着她的背,时不时拉一拉滑落的围毯。
屋内静谧无声,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稍事片刻余气未消的多尔博眼睛一瞪:“怎么变没嘴葫芦了,知道错了吧!”
“爷!您就别说了吧,您也让咱爷缓口气儿啊!”也不见主子伶牙俐齿的对嘴,心里七上八下的小德子瞄了呆呆的东莪一眼,可怜巴巴的急忙帮着说情。
乱哄哄的房内又是训斥又是劝说的,真是好不热闹。大红柱子后的泰博儿奇悠闲的居然端起茶杯喝起茶来,挂着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坐在那里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