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三人都没有使暗器的习惯,谁身上也没带暗器;唐旻之子身上虽带着牛毛针,偏又不能及远;何况院外玄阳教弟子众多,就算打死这二十人,旁人顶上来拿住竹筒一般的会放毒水。房中倒有一张八仙桌,但纵使舞着桌子出去,对方居高临下,只消有一点毒水溅到身上就会烂穿了肌骨,实在太过冒险——江乐二人都素有机变,但此时身陷重围,一连想了几个方法都不行,实在那蚀骨水太过厉害,令人防不胜防。
却听外面唐旻道:"好,今天咱们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看唐某人是否信口雌黄,凭空污人清白。乐大小姐,你敢不敢越我对质?”乐无央听他这么说,事关父亲死后声名,自己岂能逃避,当即挺身出去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有胆就说出来,我有什么不敢对质?”
唐旻道:“好,十六年前云南白莲教总坛发生变故,你父亲教主乐子风不明不白地死了,你母亲不久也病重去世,教中光明使者欧阳光与护法卢草川两派争权夺势,拼得两败俱伤,教众分崩离析,一个好生兴旺的教门就此毁了。当时你只有三岁,却失去踪影,不知是死是活。你现在既能回来找上我,救你的人自然把这些事都告诉过你了?”
乐无央道:“不错,是四大护法之首杜晦杜老伯救了我离开,他不仅告诉了我这些事,还告诉我就是你唐先生害死了我爹爹,我花了一年多才找到你,原来玄阳教教主唐旻就是当年与我爹爹结义金兰,却又害死义兄孤身逃走的唐文光。”
唐旻傲然"哼"了一声,道:"乐子风这卑鄙小人,我现在是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是那时候,我念他是我义兄,念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虽然怀疑他与云娥那贱人作下无耻之事,却因无凭无据,不能揭露于他。后来他一直回避着不敢见我,我看在云娥刚为我生了个可爱的儿子份上,也就不再追究。他走火入魔那一晚,我是想去找他问个清楚,可是他正闭关练功,他的手下不让我进去,只好作罢。我回家的路上还碰到了三绝郎君慕容铁琴,他拉我去喝酒,我二人整晚都在一起!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外面说话的功夫,江离已将房中物事翻了个遍。翻到墙角一个杂物箱,见里头盘着一段绳子,不由心中一喜,登时有了主意;但那绳子不过丈余,算算并不够长,好在下半箱还有几件粗使衣服,伸手将几件衣服扯开成条,三股成结编在一起,接长编辫,快手快脚地结成一条长绳。
却听乐无央冷笑道:“三绝郎君早死多年,死无对证,自然由得你胡说八道。”唐旻怒道:“我说的是事实!你若不信,刚一来时又何必苦苦逼我说出来?”乐无央回头见江离低头正忙,咬咬牙道:“好,你说。”
唐旻道:“乐子风那晚练功走火入魔而死,那是老天对他的报应——可是因为有人看见我去找他,众人就怀疑是我害死了他。当时多亏慕容铁琴得知消息,暗中提醒我快走。我蒙此不白之冤,却无力与白莲教众人相抗,只好携娇妻幼子逃走,云娥走不快,怕拖累了我,自己投崖而死,我带着这孩子(一指门口那少年)东躲西藏了半年之久才算逃出虎口。亏了后来教中人只顾自相残杀,也没人再顾到我,我便改名唐旻,在天目山定居下来。"
他从未说过自己当年之事,漫说玄阳教诸教众,就是陈然等贴身随侍的四大弟子也是第一次听说,一时人人敛息禀气,静静听他讲述。就见他指着门口昏死过去的儿子道:"若不是这孩子八岁那年不小心跌破了头,我心慌之下把手指也割破了,替他包扎之时却发现父子血液不能相溶,只怕还以为他是我唐家的一点骨血。再细看他的容貌,我才知道我被云娥这贱人骗了整整十年!
这小杂种其实是她和乐子风的孽种——当年那贱人之所以非要投崖自尽,不是因为怕拖累我,而是以为我知晓了她的丑事畏罪自杀!从那时候我才知道乐子风是个人面兽心的恶魔,我看着这小杂种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象乐子风,我就越发恨他!我成立了玄阳教,我也作了教主——我要乐子风死了在地狱里看到我唐文光并不比他差。他的儿子落在我手里,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我恨不能杀了这小杂种,可一刀杀了他太也便宜了,我就要让他活着给我作牛作马,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羞辱他,折磨他,让乐子风在地狱里也要气得死去活来。"
江离这时候已将衣服都结在绳子上,虽说只有三丈来长,却也只有如此。在乐无央身后低语了几句,就听乐无央骂道:“唐文光,你以为你这番鬼话能骗得了谁?本教人人皆知,我爹娘只有我这一个女儿,至于你的儿子,就算他不是你亲生,怎确定他定是我爹爹的?你不过自己胡乱臆测,你妻子对你不起,反栽到我爹爹头上。你如此辱我乐家清白,我就先杀了你儿子,再来杀你。”说着挥剑向门边的唐旻之子心口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