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是以丹田真气发出,吐气开声,十六个字被内力远远送出,声震十里,山寨中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如有人在耳边说话一般,远者皆闻,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军士却并不觉震耳欲聋,只道他平常说话,真的报门而入,听他说完,遂道:"走吧。"江离微微一笑道:"不忙,我等你家寨主亲自来迎接,再上山不迟。"
那两个军士相顾笑道:"这人不是说梦话么?寨主叫你报门而入,怎会亲自下山迎接你?"江离也不理会,过不多时,果听一声炮响,从山上雁翅排开下来两队军士,二龙出水式分列两边。正中央下走下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多岁年纪,男的瘦削高挑,一脸精悍之气,却裤脚高挽,赤着一双脚板;女的青布裹头,青衣青裙,扎一条青布腰带,系两根青布绑腿,上下一身青,干净利落,秀眉大眼,英姿飒爽,不用说就是张三夫妇,后面跟着六个副寨主。
不提两个军士一边纳闷。张三过来,向江离一抱拳道:“这位就是司马先生么?在下赤脚张三。”江离听他改称"司马先生",礼数周全,也就抱拳拱手道:"不敢,在下正是司马江离,奉吴帅之命,来与贤夫妇商议联手抗清之事。"
张三道:"司马先生,你这样的武林高手,怎么也甘当朝庭鹰犬,为吴日生那个腐儒卖命?咱们马迹山也是抗清不错,却不是为了大明朝,明朝朱由校朱由检两个昏君无道,亡国是应该的。咱们抗击满清鞑子是因为他们乱杀咱们汉人,咱们不报此仇,妄自为人,大明朝复不复国,干我屁事?"
江离道:"张寨主快人快语,令人佩服。诚如张寨主所说,满清鞑子杀我汉人同胞无数,凡我汉人无不想报这血海深仇,驱除鞑虏,复我河山,大家联起手来,一致对外才是正理。"张三不由点头,张夫人道:"司马先生说的是,不过我当家的说过了,咱们只是反请,却不复明,朱家皇帝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手下当官的只会欺压咱们老百姓,杀人不见血,比鞑子好不到哪儿去,咱们跟吴日生联手可以,却绝不能奉他号令扶保姓朱的,恢复大明朝。"
江离道:"其实若能将满清鞑子赶出关外,恢复我汉人天下,谁作皇帝倒没关系,数万万汉人兄弟,难道推不出一个英明贤德,爱护老百姓的好皇帝来?可是先得把满清鞑子赶出去。咱们汉人人数比满清鞑子多了十倍有余,为什么被他们攻进关来,烧杀抢掠?主要是咱们心不齐,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一盘散沙,若是大家拧成一股绳,又怎会打不过满清鞑子?"
这些道理他自己原未想过,却是和吴日生、夏完淳一道抵掌谈兵,听他们说起,觉得大有道理,现在依样葫芦拿来劝张三夫妇。
张三夫妇果然也觉得大有道理,点头首肯道:"司马先生说的是,咱们汉人是该联起手来,一致对外,赶走鞑子。但那吴日生口口声声以大明忠臣自居,瞧不起咱们水寨渔户不说,他总觉得他西洞庭山三千多人马,是我马迹山兵众的三倍,我马迹山就该归他调遣——其实兵在精不在多,他那三千人大半是吴江县城人,贪生怕死,没甚本事,怎比我寨中儿郎个个水性精熟,风里浪里吃苦受累惯了,打起仗来以一当十?咱们比他那三千人强得多了,最近他又中了吴胜兆的调虎离山计,西山大营都被人家端了,营中兵士有数百人逃到我马迹山来。本寨最看不惯这等临阵脱逃的脓包软蛋,一个个都赶了出去,这样兵士,能顶什么用?要我夫妇奉他号令,他一个腐儒,又有什么能为?"
江离见过刘长发那样胆小鬼,他夫妇说的亦不无道理,但自己兄弟上山后已针对军兵士气问题作了改革,严肃法纪,赏罚分明,现在官兵士气均大有改观,遂道:"两位说的是以前的事,吴帅是读书人,熟读兵书战策,上次一时不察中敌奸计,后来总结教训,收拾余部反攻,返劫得清军大批粮草辎重而归,而且回来后就励精图治,严明法令,规定军士再有临阵脱逃者定斩不饶,如今的两千兵众斗志昂扬,较以前的三千人马强得多了——吴帅知贤夫妇神勇,有心结纳,才命在下前来,商议两军联手事宜,贤夫妇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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