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第三个人,看来只能是在跟自己说话。江离叫声“前辈”,他这一张口,那怪人已将那团草塞进了他嘴里,江离欲待不吃,被他不停地塞入口中,只好胡乱嚼了咽下,味道微苦,倒也并不太难吃。直将他手中所有的草都吃到肚里,那怪人才道:“这是骨碎补。”
江离不知道骨碎补是一味强筋骨活血脉的草药,但听这名字好象是医治自己骨折的,遂道:“多谢前辈。”那怪人呆呆地并不理他,江离又道:“是前辈将我救到了此处么?”那怪人低头看了看他,不答反问道:“你是从百花山庄逃出来的?”江离一惊,道:“是,前辈也认识百花仙子?”那怪人道:“花想容现在怎么样了?”
江离听他声音颇为苍老,他果然认识花想容,此处与百花山庄只隔着两座山头,可看这怪人的模样倒似一辈子在这深山老林中生活的一般,不知他与花想容是敌是友。那怪人见他迟疑,怒道:“快说!”江离道:“花想容死了。”那怪人猛地抬起头来,大声道:“她死了,怎么死的?”
江离见他情绪如此激动,不知会不会杀了自己为花想容报仇,转念一想,是他救了自己性命,他真要杀死自己,那也是命数使然,遂道:“是我杀的。”那怪人狠狠盯着他,似乎要把他全身看透了一般,半晌道:“你上过她的床?”
江离一愣,只好道:“是”。那怪人大怒道:“你敢上她的床?”挥掌向他头上拍下,江离动弹不得,他要把自己脑袋拍碎也只好由他。那怪人一掌将至他头顶,忽地往旁边一偏,“碰”地一声大响,江离脑袋旁边石屑乱飞,出现了一个半尺来深的大坑,不少石块打在江离头上,击得他皮破血流。
江离叫道:“我后背上的伤疤是她给我留下的,我在她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因为她要逼我上她的床——我杀她不应该么?”
那怪人“啊啊”大叫,一掌掌向身边头顶石壁打去,掌力到处便是钟乳石乱飞,江离见他疯了一般乱打,保不定哪一掌便将自己打死,躲又躲不开,索兴闭了眼睛听天由命,好在头顶石块砸下来都被那怪人掌力击飞,只有石屑碎石子扑喇喇落了两人满头满脸。
那怪人发泄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低头看了看江离,伸手掏了些溪水泼向他脸上,冲掉那些石粉,黯然道:“你别怕,我绝不会伤你。你替我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我倒要谢谢你。”
江离听他这么说,问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怎么称呼?”他才问了一句,那怪人忽然大叫一声,抓起身边木杖跃了出去,这一天便没再回来。
那温泉之水时大时小,晚间淹没他身子,到了中午却只及他身下,原来他被人放置的地方颇为巧妙,既不会淹到他口鼻,又不致长期泡在水中——想来是那怪人救了他放在这里的——可是他头颈扭动不得,连一口水都喝不着,江离神智已恢复,腹中又饥又渴,但这荒山古洞不见人影,只好自己昏昏沉沉地捱着;捱到傍晚时分,逍遥丹药性又再发作,他痒得实在受不了,终于**出声来。
过了一刻钟功夫药性过去,江离才看见那怪人正站在洞口盯着他,江离总算见他回来了,叫道:“前辈”。那怪人道:“你服过逍遥丹?”江离奇道:“你怎知道?”要知他躺在水中不能动弹,虽则痒得要命,却除了**并无其他表现。那怪人喃喃自语道:“我自然知道。”
江离见他这样,脑中各种零碎的念头拼在一起,冲口问道:“你是她的三哥?”那怪人“腾”地跃起,吼道:“我不是。”三下两下又走个无影无踪。
江离叫了半天不见他回来,也不知他何以如此怕人知道他的身份——想想也觉好笑,百花宫的人不是说花想容的丈夫早死了吗,自己怎会生出这个念头?——其实他是什么人与自己又有什么相干?自己几天几夜水米未沾牙,若是这人再不回来,只怕自己渴也渴死了。
这般又过了一夜,江离已饿得昏昏沉沉。迷糊中忽觉一股暖流从头灌倒脚,睁眼看时,却是那怪人伸掌按在他百会穴上,一股浑厚的内力顺着他任脉直冲而下,瞬间流遍他四肢百骸。江离如被温暖的溪水泡透了一般,全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不一刻胸口郁闷和全身痛楚大减,身上僵硬之感也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