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因那林中少女之故,从未把这老者当作敌人;何况当时奇事百出,他也想留下看个究竟——谁料这两人竟是旧识,这女人古怪狠辣,似乎立过誓见了无极门人便要杀了,不知本派怎生得罪了她;这老者与她当年同为一个教派中人,看他们武功都如此高明,不知是个什么教,怎的偏偏都与本门是对头?
花想容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看了江离一眼。江离早防她出手,此时手中无剑,见她手臂一动,当即先发制人,七绝指直点她身前要穴。花想容赞道:“好俊身手。”不进反退,和他斗在一处。那老者冷眼旁观,见花想容好整以暇,全无杀人之意,两人打了几十招未见分晓,冷冷“哼”了一声,道:“我还有正事,可没工夫陪你耽搁。”
花想容叹了口气,道声“好吧”,手上陡然加快,一只纤纤素手直抓到江离喉头,那正是他此招的破绽所在。江离招架不及,仰头向后退出数尺,哪知对方如影随形,出手如电,一伸手已扣住了他腕脉,令他再也动弹不得。
江离与那老者相斗半晌,气力已懈;花想容又似乎对他无极派功夫甚为熟悉,他竟数招间又落入人手——这女人浑身透着一股邪气,与那老者的堂堂气概大不相同,江离此刻已知他们与本派中人为敌,眼中不免掠过一道惊惧之色。花想容正看着他,柔声道:“你不想死,是不是?”
江离点了点头,花想容一只春葱般的玉手在他脸上抚过,抬起他的脸向着月光仔细端详,如同察看一件玉器有无瑕疵一般。江离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目光中却显出对她此举恼怒非常。花想容看到他恼怒倔强的神色,身子一颤,手指便松了些。痴然半晌,道:“这样吧,你改投我百花门下,拜我为师,那就不算无极派的人,我也就不用杀你了。”
江离眼角余光看到那边赵红妆和廖清涟兀自翻翻滚滚地缠斗不休,她待门下弟子如此狠辣,行事又如此乖邪,可见这百花门不是什么正经门派,自己焉能贪生怕死,投入这等邪魔外道门下?那杜姓老者与无极门为敌,言语间却对本门颇为看重,自己身为无极门人,更不能干那贻羞师门之事——心中转瞬间打定了主意,对花想容不理不睬。
花想容见他眼光望向赵廖二人,笑道:“好个多情种子,自己命在顷刻,还有心情怜香惜玉,好吧。”提高声音道:“看在这位公子面子上,就饶了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滚吧。”
赵红妆和廖清涟斗了大半个时辰,身上都带了几处伤,浑身浴血。两人都已是筋疲力尽,勉力支撑,只求能多捱一刻,逼得对方认输。如今得了师父这句赦旨,心头松一口气,两个同时瘫软在地,半晌才挣扎着爬起来,向这边磕头道:“多谢师父,多谢公子。”气喘吁吁地说完,互相扶持着去了。
江离没想到这女魔头竟肯为自己赦免二人,回过头来看着她,脸色惊疑不定。花想容道:“傻小子,还不跪下磕头?”江离转头不理。花想容右手一紧,江离只觉指掌骨节给捏得“咯咯”直响,痛得几欲晕去,心底越发恨她邪魔外道,索兴闭上眼睛不再看她,任她折磨,只是不理不睬。
那杜姓老者冷冷地道:“人家又不肯拜你为师,还不快快杀了?再这么拖拖拉拉,耽误正事,我可要走了。”花想容见江离傲然不屈,却终究舍不得杀他,伸指封住他几处要穴,道:“冰儿,你先带他回去,好好看着,别让他跑了。”执灯的白衣女子答应一声,两人扯住江离手臂,拉着他向西奔去。
江离真气提不起来,只好由人摆布,两个女子拉着他奔行里许到了路边,大道上却停了一辆极华丽的马车。三人停住脚步,当先那白衣女子道:“上车。”江离要穴被点,使不得轻功,那马车又比寻常马车高大许多,只得扳住车辕爬上去。那少女便伸手在他肋下一搀,将他送了上去。
江离上车坐定,向那少女点头一笑,以示谢意,这才看清楚她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双大大的眼睛,生得极清纯可爱。另一名少女也和她差不多年纪,虽不似这少女冰清玉润,也算得个美人,只是二人都冷冰冰的丝毫不假辞色。他无法开口,两女也并不跟他说话。
轻车快马,不一刻便行出数里,当先那白衣少女忽然吩咐停车,低低吩咐了另一女几句,那女子便下车去了。江离闭目假寐,却并未睡着,听得她是叫那少女到镇上再雇一辆车,悄悄去接上两位受伤的师姐,看来此女倒颇有同门义气,只是当面不敢违背严苛的师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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