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湛非鱼当时在老婆子的前面,她如果往前摔,那只能是后面的人推的,和湛非鱼没一文钱关系。
杨旭也习武好几年了,湛非鱼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只是当时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也就不会留意细节。
“其二,那婆子一开始索要我头上的钗子,这钗子如果是十两银子买来的,送去当铺至多能换一二两银子。”湛非鱼就判断对方绝对不是乡下老婆子,真贪婪讹诈,那不如直接要个三五两银子,何必多此一举。
如果是惯犯是骗子,肯定有门路出手这钗子,可老婆子却又反口了,让湛非鱼送她去医馆,这说明对方不是冲着银子来的。
“所以医馆可能设置了陷阱?”杨旭绷着脸,难怪阿暖姐拿出十两银子那婆子都不要。
“可能吧,不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没打算冒险,所以只能让人去盯梢。”湛非鱼点点头,有淮安府的前车之鉴,她现在可不敢仗着有人保护就冒险,命就一条,她还不想英年早逝。
……
对于送上门的湛非鱼和杨旭,丘宗羲是无比高兴,立刻让下人去安排住的地方。
入夜,烛火的光亮下,湛非鱼放下书看着前来回禀消息的何生,“查出来了吗?我感觉有了那挂在城墙上的四十八具尸体尸体,这应该是冲着杨旭来的吧?”
下午在丘老先生的院子安顿下来后,何暖他们就察觉到有不明身份的人靠近院子,但并没有恶意,不是湛非鱼这边的人,那肯定是来保护杨旭的。
“那婆子姓毛,住在南门巷,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毛婆子早死的相公是个赤脚郎中,她也懂点药材,平日里去山上挖药草卖,也在下面的村子卖些狗皮膏药。”何生没说的是这婆子还会去乡下卖生子药。
有些生不出孩子的乡野妇人,或者是连生了几个丫头想要生儿子的,总想着吃点偏方,毛婆子就配点药,十次成个四五次,也算有点名声。
她又会坑蒙拐骗的手段,看准了人,这一副生子药都能卖上一两银子。
湛非鱼点点头,这听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在镶武县都住了二三十年了?”
“是,南门巷那边有不少老住户,毛大夫去世后,毛婆子和她儿子一直住在这里,只是她平日都去村子里采药卖药,镶武县的人认识她的不多。”虽然暂时没查出什么,可何生还是让人继续盯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如果有问题,一计不成肯定还有后手,早晚会露出马脚。”湛非鱼也不担心,她之前把禁龙卫的令牌给伍百户看了。
目前而言,镶武县还算安全,至少卫所那边不会拖后腿,至于镇边侯府,做再多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圣上既然要起复杨家,谁也挡不住。
重新拿起书,湛非鱼手一紧,忽然问道:“会不会有人对杨家下杀手?”
之前在淮安府,湛非鱼差一点被瓮中捉鳖弄死在大牢里,那么多死士可不是某个皇子或者家族所为,而是多人联合出手,依仗的就是法不责众,而圣上顾念父子情也不会深查下去,这事就不了了之。
或许在圣上看来,湛非鱼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也没出大事,总不能为了一个小姑娘查到宫中皇子身上。
想到杨旭在灶房里问的话,湛非鱼的确没有杨老将军的胸襟,这个闷亏她记下了,只是现在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只能认栽,但凡找到报仇的机会,湛非鱼绝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的杨家面临的就是和湛非鱼当初的情况一样,宫中皇子还有朝中大臣们肯定不乐意杨家镇守西北七卫,这就代表着盐税这一块被牢牢的掌控在杨家手里,而杨家效忠的是圣上,他们一两银子的油水估计都捞不到。
为了改变这一状况,只要联合出手弄死杨家,如此一来,圣上只能重新选人负责西北七卫负责盐场,到时候各凭本事,就看谁能把自己人安插进来。
盐税每年高达五千万贯,从中捞上一笔,不管是拉拢朝臣,还是培养私兵,这银子就够了。
何生并不意外湛非鱼想的这么深,沉声道:“陇右道屯兵将近三十万,除了各州府县郡的卫所,七卫将近二十万兵力。”
分散在各地的卫所负责的是本州府县郡的安全,可一旦发生了战事,卫所的兵力也会聚拢起来援助边关,当年圣上担心杨家拥兵自重也是源于此,三十万大军唯杨家之命是从,远在京城的圣上怎么可能放心。
刚拿起的书又放了下来,湛非鱼蹙起眉头,声音里透出几分担忧,“所以杨家如果出事了,幕后人不单单能从盐税里捞银子,还有可能收拢一些兵权。”
“目前来看的确如此,但军中之事我知晓不多。”何生并不是隐瞒,而是他成为了湛非鱼的侍卫后,能接触到的机密消息都是从当地的禁龙卫暗探口中打探到的,但更深的机密消息,他们也不知晓,真正知道的是殷无衍这个指挥使。
……
第二天一大早,即便太阳出来了,可依旧冷的让人想缩在被窝里,陇右道这天气,不说滴水成冰也差不离了。
何暖包了饺子,羊肉馅的,一口咬下去鲜的人都能咬掉舌头。
杨旭闷着头吃了一碗又接着盛了一碗,金元宝大小的饺子,湛非鱼再喜欢吃,八个就饱了,看杨旭这架势,估计能吃二十个。
丘宗羲带着湛非鱼往书房方向走,“是不是傻人有傻福?”
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吃的津津有味的杨旭,湛非鱼笑了起来,“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为将者犹如赤子,而朝中多奸佞。”
脚步一顿,丘宗羲看着阳光下,笑靥如花的小姑娘,没想到她对杨旭或者说对杨家竟然有如此高的赞誉,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否则她怎么舍得把那么多银两送去军中。
“我做不到的事,杨旭可以做到,而我能做到的不过多送点身外之物。”湛非鱼声音清脆面容坦陈,她怕死,无法做到马革裹尸,她能给予的只有银子而已。
丘宗羲推开书房的门,让湛非鱼进来,“你不必妄自菲薄,你所做之事已经是大庆朝九成九的人都无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