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就是浓郁的墨香味,杨旭一眼就看到桌边一字排开的五张纸,定睛一看,瞬间头皮发麻,字他都认识,可排列组合到一起,对杨旭而言那就跟看天书一般。
“要不跟我一起学?”湛非鱼笑的无比殷勤,伪学霸的快乐就该建立在真学渣的痛苦之上。
“不用!”杨旭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看着端坐在桌子前的湛非鱼就跟看到了索命恶鬼一般,他宁可去扎马步也不要学之乎者也!
何暖拨弄了一下炭盆,让炭火更旺了一点,“下午炖了银耳莲子汤。”
不管是烧炕还是用炭盆子、手炉,这都导致湛非鱼体内火旺盛,早上起来嘴皮子都干裂了。
“嗯,我不挑。”湛非鱼这话一说出来,惹得杨旭都快翻白眼了,他就没见过比她更挑食的小姑娘,这不吃那不吃的,也幸好她拜师顾学士,没银子肯定养不出这白白胖胖的模样。
“闲着也是闲着,杨旭,不如来练字吧,杨叔说你的字简直不堪入目。”湛非鱼抽了一沓纸出来,又从笔架上拿了笔,看着一脸抗拒的杨旭不由一笑,“你想让老将军和杨叔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没上战场就被定为死人的杨旭恼火的瞪着笑嘻嘻的湛非鱼。
何暖看着认命去临帖的杨旭,对自家小姐的顽劣又有了新的认识,估计也就七爷在的时候,小姐才会乖巧又懂事。
半个时辰后,罗捕头的援兵还没有来,院子外倒是有脚步声响起,围堵在门口的村民立刻让出一条路来。
“呦,来这么快干什么,一把老骨头也不怕被颠散架了。”半眯着眼昏昏欲睡的杨老将军笑着站起身来。
镶武县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虽然是坐马车到了山脚下,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从山脚下疾步而来,走进院子的老者也冻的够呛,脸色都有点发青。
“狐鼠擅一窟,虎蛇行九逵。”不同于杨老将军魁梧高大却慈和的面容,老者板着脸,疾言厉色的怒斥着,看着架势恨不能上前把罗捕头这些捕快都咔嚓了。
“你这文绉绉的骂人,他们也不听懂,对牛弹琴而已。”杨老将军再次笑出声来,毫不在意老者的怒视,“快进来暖暖,不过是几个宵小,你何必折腾这一趟。”
“老夫是担心吓到旭……”顺着杨老将军打开的门走进左边屋子,丘宗羲话音一顿,不是被屋子里这精致典雅的摆设给震惊住了,而是因为杨旭正规规矩矩的握着笔在临帖。
“运笔的力道大了,此处该手腕用力,手臂放松……”丘宗羲被称为独钓老人,是因为他的一副画作《临江独钓图》。
书画不分家,所以丘宗羲在书法上亦有建树,可惜他性情古怪,几乎很少有书画之作流落在外,这也导致文人雅致对独钓老人的书画无比追捧,到了一字千金,一画万金的地步。
可惜他年轻时在外游历,居无定所,想要求画也找不到人。
晚年因为身体的原因居住在镶武县城,这穷乡僻壤的,一般人还真没办法千里跋涉来求画,至于渭州的文人,即便有上门的也被丘宗羲的随从给扔出去了。
“这字?”杨旭的狗爬子丘宗羲早就认识,他拿起旁边的纸看了起来,却是规规矩矩的台阁体,运笔精到,丰润淳和,劲秀工整,纵横有行,分布和谐,端庄有致。
“如何?”杨老将军也看了一眼,旭儿什么时候能写出这一笔字来,杨家的祖坟绝对要冒青烟。
丘宗羲越看眉头越皱,“匠气太重,缺少灵韵精髓!”
杨旭错愕一愣,看到湛非鱼的字时,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可这样的字都被丘爷爷批的一无是处。
低头看了看纸上那狗爬子,杨旭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读书人的伤害,他这辈子估计都写不好字。
“这是你的字?”丘宗羲目光定格在湛非鱼身上,脸一绷,眉头更是皱的能夹死蚊子了。
湛非鱼点点头,她这笔字连老师当夸过,今儿竟然被批了。
“胡闹!你老师是谁?”怒吼声陡然响起,丘宗羲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才几岁,竟然临帖台阁体,你老师是疯了吗?”
这要是二十来岁的人写了这一笔字,丘宗羲或许给个中,毕竟字的确不错,他自己虽为书法大家,也喜欢钻研书法,可对外人的要求并不严格,只要不像杨旭这般狗爬字有碍瞻仰即可。
可湛非鱼这一看也就七八岁的模样,就能写出别人二十多岁才能写出的字,这说明这丫头在书法一道上有天赋,可这般一个好苗子却被人给毁了,在丘宗羲看来这就是暴殄天物,也难怪他如此暴怒。
被吼的一愣,湛非鱼从读书启蒙开始听得多的都是赞美,这突然被人给骂了,整个人都有点懵圈。
杨旭别看挺嫌弃湛非鱼,可这会看着她呆愣愣的睁大眼,一脸无措又茫然的模样,杨旭忍不住的开口:“丘爷爷,她是京城顾学士的弟子!”
所以即便要骂也不能骂小姑娘啊,一切都是她老师的错!尤其是杨旭知道顾学士每隔三天就从京城送信给湛非鱼,而随信一起来是厚厚的一沓功课,再想到湛非鱼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他对不曾谋面的顾学士竟然生出几分不满来,哪有这样严格的,小姑娘这么矮肯定是睡的时间不够。
“顾轻舟?”丘宗羲愣了一下,他本来性格就孤僻,再加上在镶武县这小地方,外界的消息就更不灵通,之前也听过顾学士收了弟子的事,听说还是个小姑娘,丘宗羲并没有多在意,甚至一度怀疑是以讹传讹,直到此刻看到面前俏生生的小姑娘。
“是。”湛非鱼规规矩矩的行了个晚辈礼,顾学士和当今圣上都被丘宗羲救过,身为弟子,湛非鱼自然不敢有半点冒犯。
德又是什么呢?我们上面说,道为万物之所宗。那么道是怎么作用在万物之上的呢?以德府之。万物合道故积德,积德则能养正,养正则能久。
万物离其道宗,则失德,失德则不能养正,不能养正,则病,病则亡。道为根,德为本,万物为末。离道德不生,离德物不成。根生本,本生末,万物成之,昭然纷纭若道德之华。视其华,可以窥其根基。
根本牢固则物可以长久;根本不固,物必将衰亡。故物昌盛者,必宗其根本;物败亡者,必先失其所。府者,蓄也,养也,容也,成也。德之不府,则万物不能成。不积德,则不能久。于万物而言,道若母,德若乡。圣人积天德府天下,畜而养之,而使天下万物皆能得其天,成其全。故谓,德者,万物之所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