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抬手戳了一下湛非鱼,“胖丫头,我说错了,这才是讲究。”
湛非鱼这会真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难怪一个丫鬟出手就五十两银子,这架势绝对非同一般。
片刻后,天色完全黑沉下来,破庙外风雨交加,庙内有火光有饭菜的香味,倒显得格格不入。
纷杂的脚步声响起,湛非鱼抬头一看,先是两个丫鬟进来了,一左一右的静候在两旁。
“只是休息一夜,哪里需要这般兴师动众。”娇滴滴的声音混杂在风雨声里响起,柔软绵长的,像是吴侬小语一般,只听着就让人心里发酥。
声音响起后,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巴掌大的脸庞,眉目如画般秀美,一身白色襦裙衬托下,好似风雨里的白莲花。
湛非鱼双眼倏地睁圆了几分,好漂亮!
美人在骨不在皮,眼前的女子五官也许不是最精致的,那那份典雅的韵味却让人陶醉,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不外乎如此。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忽?”声若洪钟,却是一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身材魁梧高壮,身穿黑色直裰,腰系绣如意纹腰带,龙行虎步,若不是束起的头发一片花白,这中气十足的模样更像是中年武将。
湛非鱼圆溜溜的双眼再次瞪大了几分,满脸的好奇之色,这两人乍一看像是父女,可仔细一看,面容上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而且听他们说话也不像是家人。
两人一进破庙便注意到了右侧的湛非鱼一行,女子远远的看着坐在地铺上双手托着下巴的小姑娘不由温婉一笑,微微颔首致意。
老者也侧目看了过来,可眸光锐利,即便收敛了凶猛肃杀之气,一般人也不敢直视。
湛非鱼还是那好奇懵懂的模样,不谙世事的所以也不知害怕。
“你看人家小孩子都没我这般麻烦。”女子低声娇嗔了一句,可眼里却露出笑意,明显是对布置一新的破庙很满意。
湛非鱼这一行六人,何生、何暖还有马车夫衣着普通,一看就是随从。
重光虽然长相俊朗,可腰戴佩剑,而且他和何生挤在一起坐着,这明显就不是主人家,更像是护卫。
至于殷无衍倒是和湛非鱼坐一起,可他五官太过于平常。
唯独湛非鱼面红齿白,一看就是娇养的小姑娘,而且头上戴着成色极好的红珊瑚钗子,衣裙的布料和裁剪都是出自绣工精湛的绣娘之手。
先敬罗裳后敬人,也难怪他们认为湛非鱼才是主人。
“大哥哥,我看会书。”对面一行人也开始吃饭了,湛非鱼不好一直盯着看,太过于失礼。
重光眼睛一亮,赶忙起身,“看什么书,不如临帖。”
不等湛非鱼开口,重光把文房四宝都拿出来了,顺便把箱子搬过来充当桌子,对着湛非鱼眨眨眼,“我先写两个字,你照着我的字来临摹。”
“胖丫头,快研磨。”重光催促了一句。
湛非鱼憋着笑,连何生、何暖也都无语的看着重光,他那只有自己能认出来的字也好意思写出来卖弄。
半晌后,看着纸上写的四个字,湛非鱼瞄了一眼,一旁殷无衍却是把纸抽了过来。
重光表情一僵,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哥哥。”湛非鱼拉了拉殷无衍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我猜那不是夫妇俩。”
纸上是“龙凤凤舞”四个字:老夫少妻。
可湛非鱼怎么看那两人都不像是夫妻,大庆朝允许女子读书甚至科举,可即便如此,女子的地位依旧低于男子,因为依附于男子,所以老夫少妻的情况并不少见。
对面两人一举一动没有夫妻的亲密,但又透着几分勾勾缠缠的暧昧,要不是这般,重光也不会如此八卦,甚至忘记湛非鱼还是个小姑娘就和她讨论这事。
殷无衍看着双眼冒光的小姑娘,知道她也好奇,拿起笔快速的在纸上写了三个字:镇边侯。
咦?湛非鱼错愕一愣,她之前也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代替顾学士来渭州探望杨老将军,所以一路上倒是知道一点情况。
如果说帮了杨老将军的是独钓老人,那么杨老将军被指通敌叛国的证人便来自镇边侯府,湛非鱼如果没记错的话,镇边侯当年娶的乃是皇室郡主,也可以说因为这层关系,他才被先皇加封为镇边侯。
郡主在八年前因为马车坠毁山崖而亡,有传言郡主之死源于杨老将军的报复,只是情报有误,原本要报复的是镇边侯,谁曾想阴差阳错害了郡主。
这也是杨老将军入狱后,朝中官员没有人敢帮他求情的原因之一,好在这一项罪名并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罢了。
再加上圣上感念当初杨老将军的救命之恩,最终还是从轻发落了。
丧妻,发妻还是皇家郡主,镇边侯八年前五十有五了,这把年纪孙子都出生了,自然不会再娶,而一晃八年时间过去了,如今镇边侯身边却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看这架势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别理重光,看书。”殷无衍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把纸凑到火堆里烧成了灰烬。
而对面,因为屏风的阻隔,所以进餐的两人更为自在一点。
“莲儿你也去吃饭吧。”柔声开口,让丫鬟退下去之后,女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镇边侯碗中,“侯爷,那小姑娘出门在外竟然还带着文房四宝,想来是来自书香门第,我当年若……”
话音一顿,女子如秋月般的双眼里蒙上些许晦暗,随后又笑了起来,“我都这把年纪了,说什么都太迟了。”
“那小姑娘不简单,身边的丫鬟也是练家子。”镇边侯拍了拍女子的左手。
刚刚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可同为武者,镇边侯一眼就确定那几个人都是练家子,从步伐到气息都异于常人,而且还都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