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山花已经有些凋零,路边的蒿草也是微微泛黄,而就在这黄绿相间的山路上,一辆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走着。在马车后面跟着一匹白马,马上端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拿着一本书,悠然自得地在看,虽然山路颠簸,但是他的身子却异常平稳,就如同坐在自己家的椅子上一般,此人正是湖兴帮帮主江启斌。
在办完自己的要事,见到了几个多年挚交之后,江启斌准备返回江南,可是吴鲲却吵嚷着要去泰山看看,他这么大是第一次与师傅出门走这么远的路,况且到了圣人之乡、东岳之地,如果不去自己向往已久的泰山,吴鲲肯定是不高兴的。江启斌是一个随性的人,对这个如徒如子的吴鲲更是怜爱有加,加上谌无朋因遭遇运河落水一劫,有些惧水晕船,见如此,江启斌只好改走旱路,雇了一辆大车和两个车夫,一路载着两个顽童向泰山而来。
车行两日,这一日正到泰山脚下,见天色尚早,江启斌吩咐车夫离开官道改走小路,准备到红门外的杨家村打尖,以便午后登山。可是那个年老的车夫却向江启斌道:“这位爷台,传闻近几个月泰山脚下有强人出没,还是走大道的好。”江启斌听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挥了挥手,见雇主不答,老车夫有些茫然,他不知是不是应该向小路前进,此时车上的吴鲲掀开帷帘探出头来道:“我师傅说走小路就走小路,咱们走大路,今天就不能登山了。”老车夫一愣,还未等答话,一旁的年轻车夫说道:“小公子,我看你身上带着家伙,难道你也是练家子?”吴鲲一笑,道:“不敢说是练家子,但是就是遇上几个劫道的毛贼还是能打发的。”两个车夫互相看看,一吐舌头,年轻的低声说:“这两个毛孩子和一个文弱书生,牛皮倒是吹的大气。”那年老车夫冲他使了个眼色,抬头看看天,回首又向江启斌道:“爷台,小的们就按您吩咐的走,但是强人出没是不会动我们这些穷苦人的,万一有什么事,小的们就说是爷台您的吩咐。不过今日看天时尚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江启斌还是微笑地点了点头,继续看他的书,吴鲲却不耐烦地喊道:“要走就快走,啰嗦什么。”说着一甩帘子钻进了车内。老车夫只得挥鞭赶着马车向小路走去。
马车内,吴鲲和谌无朋言道:“这些赶脚的车夫,就是想偷懒,走大路平坦宽敞,让牲口自己走就行,走小路他得不停地赶,还要时不时地拉拽缰绳,所以才不依师傅的吩咐呢。”谌无朋笑了笑,没说话,吴鲲继续说:“帮内的叔伯们都说,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我看这话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谌无朋瞪着大眼睛,一脸茫然地问:“鲲哥,什么是车船店脚衙?”他虽读过诗书,字也认识不少,但是终究年纪尚小,且家风严谨,不明白这些市井之语,吴鲲摇头晃脑地说:“车船店脚衙,说的就是赶车赶牲口的,摆渡摆船的,店家伙计,脚夫扛活的,还有就是最可恨的是那些衙役差官,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见利忘义之辈,说话时口若悬河,干活时偷奸耍滑,而那些衙役差官更是想着法的盘剥百姓。”谌无朋听着吴鲲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似乎还是不大明白,他从未经历过这些,只是觉得吴鲲说的都是他不知道的事,异常好奇。
两个顽童在车内嘻嘻哈哈地说一阵,笑一阵,江启斌在马上听着二童的谈话,有时微皱眉头,有时脸露微笑,此时,山路微斜,渐行渐上,马车走上了一个陡坡。此时,两个车夫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他们知道走上这个陡坡,就是一路平川,再有大半个时辰就可到杨家村吃午饭了,可就在此时,山路两侧的树林中一声急促地呼哨响,从树林中蹿出大约六、七个彪形大汉,将去路拦住。两个车夫一见,赶紧拉住马车的缰绳,让车停在山坡上,自己也滚下车辕,连连磕头如捣蒜般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为首的一个汉子,豹头环眼,头上包着一块红头巾,手里拎着一把鬼头刀,瓮声瓮气地道:“你们滚一边去,一会再收拾你们。”见两个车夫慌张地躲到路边的草丛中蹲下后,他冲着马车后的江启斌道:“哎,那小白脸,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吧,别等大爷们费事了。”
江启斌还未等答话,只见马车帷帘一挑,吴鲲双手叉腰站在了车辕上,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这六、七个人,稚声稚气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传说中的剪径贼人吗?”
几人一见车上站出来一个小孩,先是一惊,然后不由得哈哈大笑,红头巾一扬鬼头刀,笑骂道:“你是谁家娃娃,竟敢如此讲话,让你家大人出来。”说着,提刀就向江启斌走去。谁知当他走到马车前三步左右的时候,只见吴鲲一个大鹏展翅,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前挡住了去路,那大汉一愣,伸手就要推开吴鲲,只见吴鲲侧身跨步,右侧身子稍微向下一蹲,伸出双手就抓住了红头巾伸出来个胳膊,向外一带,红头巾“腾腾腾”地向前抢了三步,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他身后那几个贼人同时“咦”了一声,红头巾涨的脸色通红,怒火中烧地道:“小兔崽子,你找死?”说着顺势抡起右手的鬼头刀,朝吴鲲当头就是一刀,吴鲲见其来势凶猛,赶紧以左脚为轴,转了个身子躲过这一刀,顺势跳到红头巾身后,抬腿照他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下红头巾又是踉踉跄跄地向前抢了三步,用刀头拄地才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