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见遗爱非读书之才,也就随他去了。愚笨一点、无用一点又有何妨?受人轻视、为人嘲笑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平平安安的,未必就不是一种福分。”房玄龄没有留心儿子情感的微妙变化,自顾往下说道:“原本你们兄弟三人中我最担心的反而是遗直。遗爱不学、遗则荒诞,朝野皆知,也就使你们远离了朝政,也远离了纷争。虽然平淡一些,但绝无祸事。遗直则不同,身为长子,外间名声也不错,必然要承我爵位,挑起房家的大梁。虽然风光,却势必陷入朝政之中。未必是福啊!”
听到这里,房遗爱全明白了。为何房玄龄如此一代名相,却会有房遗爱这么个草包儿子?原来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说他睿智也罢,说他拳拳父爱之心也好,都是用心良苦。可人算不及天算,到头来,还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历史上就是这个他以为傻儿有傻福的二儿子,使他房家几乎灭顶。
房遗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对于房玄龄的这种谋略,不知是该佩服呢?还是该……
“可现在又不同了。”房玄龄苍老舒缓的声音在书斋中回响:“自公主来了过后,遗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连我这个父亲都快不认识了。为父是又喜又忧。特别是经今日国子监一事,自然是声名鹊起,圣上青睐,朝野称奇。由一从五品下的驸马都尉连升四级,成了从四品下的国子司业,还佩上了金鱼袋。名位骤然显赫,似是好事。只不知,你们是否思量过,此事,却正是福祸难料呢?”说到这,房玄龄双目炯炯地看着房遗爱问道:“今日魏王派人报喜送礼来了?”
“是。魏王不但遣人给公主报喜送礼,还派了蒋参军在中途拦住了孩儿,邀孩儿去文学馆一唔。”房遗爱老老实实地答道。
“噢?”房玄龄双眉紧锁。
“还不止这些。”房遗爱说着看了一眼杜氏:“大嫂家的襄阳公也在国子监门口拦住了孩儿,说是太子要孩儿去东宫一次。”
“唉!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房玄龄叹了一声:“我刚才和你们提及小朝之事,就是要告诉你们,如今太子和魏王已是水火不容,而陛下则是摇摆不定,圣意难测。在这种局势下,京城,朝廷就像是个风诡云谲的大漩涡,稍有不慎,无论是宰辅还是小吏,都有可能深陷其中而难以自拔啊!”
“为父总领朝务,位高权重。太子、魏王都想拉拢于我,但知我素来忠心耿耿,为人方正,所以未敢轻举妄动。前些日子他们打过遗直的主意,是为父亲自出面,以大臣不得交游皇子为由给回了。可如今,你遗爱冒了出来,他们岂会放过你?你又是驸马,他们的妹夫,有所往来合乎人之常情。他们拉拢你,也是为了拉拢为父。”
一大段说下来,房玄龄有些气喘,稍稍停顿了一会,咳了一声,又正色道:“为父今日说这么多,就是要你们,特别是遗爱明白现在的局势和你们的处境,要处处小心,切不可陷入嫡位之争中去。”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明白了。
房遗爱心中这么想着,忘形之下,随口道:“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该如何去做。”
见他回答得如此草率,房玄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你知道如何去做?那你说来为父听听,你都明白什么了?你准备如何去做?”<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