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媳妇那抠门劲,要把咱们请过去,还不得看她脸色。哪怕上桌,估计也就是红薯咽腌菜,最多搞两个地里的青菜,油都舍不得放。”
“就是,还不如回咱自家吃饭,好歹不用吃红锅菜。”
又有人不免遗憾那没口福的大餐。就开始埋怨起罗建安。
一路上念叨了一通,才各自回了家。
……
罗建安的遭遇,余安邦一点都不知情。
他说请客吃饭,那就是真是请客吃饭。排面相当大。
趁着还没开始双抢,在镇上的国营饭店订了两桌。
上的都是饭店里最好的菜。
红烧猪脚,红烧排骨,卤鸡爪,爆炒猪耳朵,清蒸鲫鱼,辣椒炒肉,溜猪肝,足足七个荤菜,再配上这个时节的青菜。一桌十个菜,男人们就着酒,喝得红光满面。
坐在最上桌的,是几个上了年纪的泥瓦匠,都是老手艺人。
尤钱陪坐在上首,时不时劝酒。几个老泥瓦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有人就夸尤钱好福气。
“你这徒弟跟儿子差不多,我们这帮老家伙,可是羡慕得紧。”
“可不是,我教的那小子,就是个榆木脑袋,手艺倒是有,要他说两句话,像是要杀了他似的。更别说让他去外面接活干。我啊,以后就赖上你们师徒了。”
尤钱喝了二两酒,原本就飘忽忽的,此时被夸,就更加得瑟了。
“不是我夸嘴,我这个徒弟,是真不错。能文能武的,我以后就靠他养老。你们羡慕也羡慕不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空酒杯递到了余安邦跟前。
余安帮见他有几分醉意,只给到了浅浅的一层,尤钱还不乐意,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只把余安邦拍得呲牙咧嘴。
见杯子满上了,这才满意地继续喝酒。
尤钱今天是真高兴。
他光棍打了四十多年,平时队上不少人在背后嘀咕,说他尤家祖上不积福,到他这一代,要断子绝孙。
闲言碎语多了,他也听得烦,索性搬到了队上最偏的地方住。
即便如此,还是能听到不少闲话。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是口碑极好的泥瓦匠,却只收了余安邦一个徒弟。
当然,一方面是学徒费贵,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名声。这个年代大家多少有点迷信,觉得拜了他这个老光棍当师傅,到底不吉利。
可现在怎么样。
不拜他为师,拜别的人为师,最后还不是得看他的脸色。白河生产队的那几个泥瓦匠,更是往他家跑了两次。当然,不得不说,安邦这小子够给面子。
非说要师傅同意了,才肯答应留人。
嘿,这种坐在家里被人吹捧的滋味,简直太妙了。
有手艺不好的想来混日子,门都没有,直接赶走,反正他不在乎名声。
还有跟他年纪差不多的老东西,平时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这回因为拖欠工资的事情,更是好几次闹到他家里,现在怎么样,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巴结他。
尤钱越想越高兴,越高兴,喝的酒就越多。同桌几个老泥瓦匠,不过一会儿工夫,就被他灌得晕晕乎乎。
余安邦也没有闲着。
敬完老的一桌,又去敬年轻的那一桌。
他抓着一瓶白酒,一个个进敬过去,劝酒的说辞,更是一套一套,把众人全都喝得面红耳赤。
当然,他也是一身酒气。
等桌上的菜全部扫光,众人这才停下来开始聊天。
聊天的内容,当然说的是这回建宿舍的事。
大多是夸奖余安邦是个能人,以后还跟着他干之类的话。
酒过几巡,众人的谈性却半点不减,余安邦口渴喝茶的功夫,就见隔着三桌远的地方,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朝自己招手。
余安邦并不认识。他以为是看错了。
那女人却叫了他的名字。
余安邦索性起身,走了过去。
“您叫我,是不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