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谁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两家的龃龉,整个队上,就没有不知道的。明明是彭家耍无赖在先,现在有困难了,又要沾别人的便宜,嗐!
余安邦哪里会不知道大家的心思,他得意极了,清清嗓子,就要开口拒绝,就看到周小满在一旁给他使眼色。
两人相处这些天,早就有了默契。他只看周小满的口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话音一转,就变了。
“虽然彭婶子一家,对我们家有偏见,可我们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土车子可以走我们家新修的路。当然,我也有个请求。”他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特意去看彭旺家的脸色,见他一脸憋屈,这才继续。
“彭婶子以后不要再在门口挖坑了,我们家都不走那条路,倒是没什么。就怕队上别的孩子贪玩乱跑,摔到了就不好。”
这话一出,有社员就开始鼓掌。其余社员也纷纷赞余安邦有气度,又说余家家教好。
虽然没有人明着指责彭家,可那些掌声,无异于一个重重的巴掌,拍在他们脸上。
彭寡妇气得浑身都在哆嗦,连脚脖子上的痛也忘了。彭旺家也是强咬着牙,才忍住没有当场发飙。
余安邦环视堂屋一周,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又慢慢欣赏了彭家母子二人的憋屈,这才慢悠悠道:“要不,我好人做到底,去帮着借土车子来?”
土车子是队上的公有财产,得去找队上的保管员。
余有梁是队长,余安邦这个亲外甥去开口,只会比别人更顺利。
彭旺家还能反对?必须不能。他还要好声好气赔笑脸,多谢余安邦大人不计小人过。
一场撕逼大战,最后转变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睦戏码,社员们过足瘾,又有人帮着送彭寡妇去卫生院,这才三三两两回家去。
回家之后,自然免不得说起今天的事,两家的行径一对比,谁不厚道,就一目了然了。
这之后,彭家在队上的名声越来越差。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余安邦送完土车子回家,扬眉吐气地道:“还是小满聪明,咱们这招叫以退为进,以后啊,彭家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了。”
要是他当时拒绝,肯定会有人指责他不近人情,现在,他反其道而行之,反而更解气。
周小满也笑了:“就是这个意思,天天被他们恶心,咱们也恶心他们一回。”
余秀莲却是有些后怕:“幸好人没事。要是真有个什么事,肯定会赖上咱们家。彭寡妇那人品,一定干得出来。说起来,她这才是遭了报应,我们上山没事,偏偏她一上山,就被蛇咬了。”
周小满就笑:“妈,现在不是谁叫的声音大,谁就能赢,咱们得讲道理。”
余秀莲想想也是,就不再说这个话题,反而问起他们卖黄鳝的事。
周小满就将事情简单说了,最后将那一大摞土布抱出来。
“妈,你看着给我们每人做一套贴身的衣服,我不会弄。”
余秀莲哪有不乐意的,摸着那土布就连连点头:“你放心,你们的尺寸我都知道。等插完秧,我就去跟人家借缝纫机用用。到时候每人做一身,虽比不了的确良,但好歹是新衣服。”
这个年代,乡下人一年到头,能做上一身新衣裳,都算是条件好的。还没到过年,他们又有新衣服穿了。她有什么不高兴的。
哎,小满果然是个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