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记得,陈后薨逝那一日,是一个阴沉沉的,乌云坠坠的阴』
过了晌午,竟然砸下噼里啪啦的雹子来,据儿乖巧地跪坐在我对面,诸邑笑嘻嘻地逗弄着他,时不时朝我笑一下。
陛下在案几旁批着折子,偶尔遇到难下笔的时候,便习惯性地皱皱眉。
宦臣抬进了笼好的火盆,殿里骤然暖了起来。
我满足地呵了一口气,觉得这样的日子格外的静谧而和煦,若是能一直过下去,便是最好了。
安稳日子还没过半刻,我抬眼便瞧见一个宦臣揣着手,行色匆匆地走到案几前,重重地在陛下面前跪下,颤抖了一下。
陛下从那卷奏折中抬起一双锐利却有些疲惫的眼睛,揉了揉自己酸涩的脖颈:“说。”
那宦臣欲言又止,迟疑片刻,方才俯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匍匐在地,声音也显得闷闷地:“陛下陈娘娘陈娘娘她”
陛下的眼睛蓦地一滞,死死盯住他,厉声道:“说!”
“陛下节哀”他一咬牙,“陈娘娘薨了。”
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滋滋”地升起一股白汽来。
我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出乎意料的,陛下仿佛只是失态了一瞬间,旋即淡淡地挥了挥手:“下去罢。”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重新将笔拿好,一行一行地继续批阅他的奏折,然后皱了皱眉,批上一个“准”字。
我暗暗地松了口气。
正要将目光抽回来,却见他那字的最后一笔才刚落下,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来。
我尖叫起来,像个疯妇一样扑上前,脱口大喊着:“传太医来!快传太医来!”
他似乎也是怔住了,他伸手轻轻地抹了抹唇角,捻了捻,才相信那是货真价实的,从他还沾着血红色的口中喷出来的血。
“我怎么”他喃喃着,抬头冲我笑了一下,他有些无助地望着我,目光澄澈干净地像是一个孩子,带着探寻和深深地迷惘:“皇后。”
我忙应了一声:“妾身在呢,陛下有什么吩咐?”
他有些怔忡地望着我,轻声问:“朕这是怎么啦?”
一阵泪意卷上来,让我觉得无比憋闷和委屈。
我勉强笑了笑,红着眼睛说:“陛下是累坏了,歇一歇等太医来瞧瞧罢。”
他乖巧地搁下笔,应了一声,神色困顿而迷茫,只是怔怔地望着我,半晌,开口说:“皇后,她死了。”
我忍着哭腔安慰他:“陛下,生死乃是寻常事,还望陛下节哀。”
他有些寂寥地望着窗外骤停的雹子,落寞着,慢慢红了眼眶:“朕曾经很想让她给朕生一个孩子,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