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律道:“公主不动,他也不能动。”
出了歇身山洞,去藏马的山林里牵出一匹牧人骑的马。离了山林,骑马向前疾驰而来。
心急马快,一天路程小半天就到了。
有蟜族以前玄律没有来过,想到这里是母亲出生的地方,对这部族好像也生发出一些亲切的感觉。
母亲和玄大师他们可好?
他们当然早就会来到了。
有蟜族部落好像没有九黎族和有熊国大,但十分规整。在部落没有靠山的方面全部堆起了石墙,石墙上有通往部落的大门,门旁有许多人把守。
面临九黎族和震蒙族随时会攻来,有蟜族当然会处于一级战备状态。
玄律飞马来到有蟜族的西门,翻身下马。马已经浑身汗湿如洗,疲惫已极。而玄律却精神头儿十足。
“什么人?!站住!”
“再往前走我们就扔石头了!”
门两旁石墙上的人大呼大叫,如临大敌。
玄律道:“去告诉你们大母神和族长,就说玄律来了。”
他多了个心眼儿,在未明族内情况下,便没说带来了嫘祖和马匹。
墙头有人道:“你等着!我们去通报一声!”
不多时,墙头上出现两个中年人。玄律投目望去,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其实这两个中年人正是西路和仁和。那次在流波族突围阻击战中,玄律与他们交过手,把两人打伤,不是他们后来跑得快可能已死了。
西路和仁和认出来者正是玄律,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西路对门旁的人道:“放他进来吧。”
门旁的人就一齐动手推开了那用圆木绑成的笨重的大门。
玄律牵马走进。大门在身后又关上了。
西路和仁和下了墙头,都面带冷漠。他们这副尊容,让玄律刚刚生发的对有蟜族的亲切感一扫而光。
西路接过玄律手里的马。
仁和对玄律淡淡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玄律跟着仁和走进部落,并看不见多少人,可能族内的人都到石墙边去守卫了?还是躲在洞穴里歇息?部落里也有一些窝棚,成排,很规整。所看见的人也行色匆匆,面带恓惶。
玄律感到了在战争阴影笼罩下的压抑。
难道战争也剥夺了人的欢笑?
这死气沉沉的气氛,仿佛像末日来临一般,怎么能打胜?
仁和把玄律领进一个广敞通亮的洞府。
踏进洞府,仁和才长舒了一口气——小子,这回看你还往哪里逃!
玄律也有走进虎穴的感觉,但他夷然不惧——有蟜族没理由伤害自己,从母亲那儿说,自己和有蟜族还有亲戚哩!
他看到了洞府内坐着许多人,都用冷漠甚至仇恨的目光盯着他。
我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玄律又往前走几步,昂然而立。投目望向对面高台上端坐的这位中年妇人。中年妇人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麻衣,相貌端庄威严。从这好人的脸上,玄律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玄律不知道,这妇人正是有蟜族大母神纤莺。在两侧端坐的还有:
有熊国援军总指挥、有熊国现任族长英狐。
有熊国援军参谋长风后。
流波族族长海牙。
流波族国防部长独游。
有蟜族族长兼国防部长焦山。
有蟜族绝顶级大将军榆罔、相柳、浮游。
有蟜族财政部长、总参谋长懒伯。
有蟜族内务部长水源氏。
玄律扫视在坐的这些人,不见母亲和玄大师等人,他隐隐地感到了有点不妙。
仁和这时对玄律冷喝道:“你还不跪拜大母神?!”
玄律傲然道:“除了我娘,我谁都不跪!,’
榆罔道:“你把嫘祖公主平安送回去了吗?”
玄律道:“你先告诉我,我娘和送她来的人呢?”
榆罔道:“他们早就到了。我们只看见有个叫燕莹女子陪她……”
陪她?!
玄律脱口道:“陪她?她不是你娘吗?!”
大母神纤莺冷冷地接过话茬儿,道:
“她不配作榆罔的娘!特别是她生出了你这个不知里外、不明是非的东西!”
玄律被骂得脸颊一阵火烫,把带有愠怒的目光投向大母神纤莺,冷道:“我要立即见到我娘!”
顿了顿,低声咆哮:
“我再说一遍,我要立即见到我娘!”
纤莺一拍面前的石几,挺身站起,正要发作。懒伯急忙道:“孩子既然大老远来了,就让他们母子见一面吧。有话一会儿再说。”
纤莺冷道:“仁和,你带他去。见过,把他再带到这里!”
玄律压下涌上来的盛怒,转身大步走出洞府。
他跟随仁和离开部落走进后面的大山。心中暗想:
难道他们敢把娘关起来?怎么只有燕莹陪娘?玄大师和小丝呢?
进山走出不远,他们来到一个山洞跟前。
仁和停住,转对身后玄律冷道:“就这儿。”
山洞的洞口已经用大块石头堵死,在中间的部分有个四方的小窟窿,差不多可以伸出一个脑袋。
玄律对着那个四方窟窿喊了一声:“娘!”
没人应声。
他又喊了一声:“娘!我是玄律!我来了!”
还是没人应声。
他转对仁和,道:“我娘……”
仁和道:“你再喊两声,睡着了吧?”
玄律正要再喊——
四方窟窿露出了母亲附宝的脸,惨白,削瘦,可能是阳光刺眼,眼睛眯缝着。
“娘!”
玄律的泪水“刷”的流淌下来,正要伸手搬开堵洞口的大石——
母亲道:“别搬!你不能搬!”
玄律停住,大声道:“怎么不能搬?”
母亲道:“要搬,娘也搬得开!娘愿意被关在里面……娘愿意接受大母神的惩罚!”
“不!我要放你出来!”
玄律还要搬开巨石——
“你不听娘的话了?”母亲终于流出两行清泪。
“嗵!”玄律猛的跪在地上,道:“娘,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你!?”
母亲泣道:“娘不该抛弃丈夫、孩子和你爹私奔……娘不该生你,让你帮九黎族打自己人。你还到西陵族求婚,破坏了榆罔和嫘祖联姻,破坏了两部族结盟大事……有蟜族现在面临亡族灭门之危,娘对不起族内众人啊!”
“娘,这些怎能怪你!?”
母亲又道:“孩子,别说了。你来了就好,正好为自己恕罪!等打起来,你好好表现,求得人们宽恕你!”
“娘……
母亲叹道:“你啥也别说了。多打死几个九黎族和震蒙族的人,就算你对娘尽孝心了!”
“娘,我要救你出来……”
母亲摇头,道:“除非大母神有话,不然娘不会出去。你去吧,对大母神说些软话。她也是不得不这样,我是她女儿,她对族人,对有熊国、流波族的人都有个交待。娘不怪她,娘谁都不怪。娘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娘……
“你走吧。你还想让娘生气吗?”
玄律挺身站起,道:“娘,我告诉你。我带来了嫘祖公主,为了促成她与榆罔的婚事和两族结盟。我还带来了西陵族一大群战马,可以增强族人的战斗力!我会拼死保护有蟜族。但是,他们必须对你好!”
母亲眼里发出惊喜的光芒,道:“你不是为了安慰娘才这么说吧?”
玄律道:“不是。你等着,娘,我这就回去对大母神说,让她答应放你出来。”
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娘,怎么只有燕莹陪你来?玄大师和小丝呢?”
母亲道:“玄大师和小丝没进部落。玄大师说他怕不受欢迎,要留在部落外等你来。小丝只好陪他留下了。你没见到他们?”
玄律摇了摇头,道:“那燕莹呢?”
母亲道:“在离这里不远的那个石洞。你去看看她,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在里面大声喊叫。相柳、浮游也常去那里……”
玄律心头一凛,对仁和道:“领我去!”
仁和冷道:“你除非求我……”
玄律抓起仁和,奔过去,终于找到一个山洞。
山洞并没有用石头堵住洞口。
玄律放下仁和,冷道:“是这儿吗?”
仁和道:“是。但你进去就是个死!”冷冷一笑,又道:“里面的狼只认识相柳、浮游,别人一进去就会被撕烂。而且据说还不是一条狼·······”
玄律一闪身冲进了山洞……
山洞里共有五条饿狼。
但差不多在一分钟之内这五条饿狼全在玄律的掌下变成了焦尸。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角落里全身赤裸、满是血污,披头散发,昏死着的燕莹。
他扑到跟前,抱起了燕莹的身子,急切地喊道:“燕莹!燕莹!我是玄律!你醒醒!”
燕莹终于睁开了一双失神的眼睛,惨然一笑,道:“哥,我又梦见你了……你怎还不来救我……我想再看你一眼。哥,你快来呀,我实在受不了了……他们往死里折磨我,还让狼和我干那事……”
玄律虎躯剧震,道:“燕莹!我来了!这不是梦!你看,那些该死的狼我都杀了……”
燕莹娇躯一颤,投目看见那些变成焦尸的狼,猛的搂住玄律脖子,“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玄律眼中含泪,劝慰道:“别哭了,我这就去找相柳、浮游!我要让你亲手杀了他们!”
燕莹终于止住哭声,泣道:“哥,你快去救救你娘吧,她也被关了起来……”
玄律道:“我会的,我会救的。”
燕莹道:“哥,你去把我衣服拿来……”
玄律放下燕莹,去取堆放一旁的衣裳——
“砰!”
他猛的回头,顿然一骇——
燕莹已经一头撞在旁边不远的一块巨石上,昏死过去。
急忙扑上抱起,见燕莹头顶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汩汩而出。
“燕莹!你为什么这样!?”
他一声狂吼!剧烈摇动怀中的胴体。
燕莹慢慢地睁开眼睛,吃力地道:“哥,燕莹不能……伺候你了……”慢慢的闭上眼睛,头歪向一旁。
救之不及,燕莹——最让玄律动情的一代甜美的丽女香消玉损!
泪水夺眶而出。玄律仰首一声狂啸!
燕莹的衣裳几乎破碎。
玄律脱下自己的麻衣长衫裹住了燕莹的血污不堪,伤痕累累,饱受人兽摧残的胴体。
他把燕莹托抱胸前,踏步走出了山洞。他没看仁和,一步步向大母神洞府走来。
仁和吓得呆了——玄律俨然变成了一个充满杀气的狂龙!
玄律每踏出一步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他周围四丈之内全是弥漫的杀气!
他来到了大母神洞府前,把燕莹轻轻地放在一旁,仰首发出一声龙吟,狂喊一声:
“相柳、浮游,你们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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