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光是在军饷上就无法按时供应,往年多少将士皆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伤,而是被活活饿死,又或者冻死!
侯夫人也是一时气急,加之本就心思不甚缜密,眼下是先哄好了刘娉婷再说。
“姨母....表哥会为难哥哥么?我...我又该如何是好?”刘娉婷是个才女,也正因为太有才华了,看的书册也多,满脑子都是文人的伤春悲秋。仿佛出了一点事,就是天要塌下来了。
侯夫人将她带到东院:“别怕,姨母在一日,褚辰就不敢对你们兄妹二人如何!”
她有些心虚的忘了小玉珠一眼,这次若素的事,她也觉得刘世淮做错了,到底也是她明媒正娶回来的儿媳妇,说不在意是假的,安顿好了刘娉婷,就哄小玉珠道:“玉珠啊,想不想去白府看看
你的舅母?”
小玉珠双眼滴流转了转:“外祖母,您是想让我去向舅母求情吧?可是舅母坠马后痴傻了呀,她又不记得玉珠儿了!”
侯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玉珠儿听外祖母的话,一会啊,跟着你母亲去一趟白府,跟你舅母好生说说,让她在你大舅面前说几句好话。”
褚兰为难了:“母亲,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谁能阻止的了!不过,您也莫要太过忧心,大哥....也不至于真的要了表哥的命!”
侯夫人瘫软的坐在软榻上,心里总觉得不安,这次的事没那么容易就消散了:“你姨母走得早,膝下也就只有世淮和娉婷两个孩子,这真要是因为褚辰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百年之后如何
向你姨母交代?”
又用这招了!
褚兰无奈的应下:“行行行,女儿一会带玉珠儿去一趟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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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西南院一片狼藉,就连院内几株开败的西府海棠也似乎被波及,枯了枝叶。
巧燕拎着几只刚刚闭了眼的麻雀,终于纠结着看了口:“小姐,您.....”要残害生灵到什么时候?
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城外的百姓,巧燕又生生将话咽了下去,自古胜者为王,优胜劣汰,人命与‘鸟命’相比....没有可比性。
若素在院中一处石台上站定,那小眼神充满了爱怜和不舍,眼瞅着又是一批试药后,为国捐躯的小生灵,那叫一个痛彻心扉。
褚辰走入院内时,就看见她媚色丛生的眼底竟流露出浅浅的哀思来,在她朱玉一样的脸上,有种不谙世事楚楚怜惜的模样。
他再一看院中的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心疼了吧?
她最是疼惜小动物了。
褚辰并非良善之人,别说是几只麻雀,在大同那会,看着堆积成山的尸也是面无他色,可眼下却是大为触动,很想从背后将小女子拥住,好好宽慰她,让她莫要悲切了。
这种情绪让他无端变得敏感,仿佛,他所有的情绪都是因她而起,喜,怒,哀,乐。
他很想告诉她,那日在寺庙,他同样无法接受她的离开,只是曾给了那个素素的承诺在先,他不得已而为之。
他也悔过了。
这厢,褚辰幽冷的眸光越暗沉了下去,垂在腰间的手握了握,有种欲言又止的进退两难。
他现在就算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理解的,面对着她,宛如是触碰不到的爱人。
褚辰往前迈了一步,心口因为若素微微失神的表情,无意识的揪了揪。
夏风迎面吹来,空气中还蔓延着紫藤花的花香。
若素突然开口了,语气极为懊恼:“可惜了,我还想晚膳烤着吃呢?这般死翘翘,还黑魆魆的,叫我如何能吃下去呀!”
褚辰来之前,换了一身藏蓝色右衽长袍,腰系革带,那腰间的玉坠被风吹的拂来拂去。
闻此言,登时动也不动了,刚抬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如同石雕,就连眸底的怜爱之情也似乎被时光禁锢了。
“.......”是他白担心了!?
心思百转千回,也对,她被人掳走,甚至....一夜之后,回来了还像没事人一样,她或许根本就不在乎吧!
可是他在乎,他比谁都在乎!
而且也痛恨自己没有护好她。
脸色的阴郁越浓烈,就连夏风也被他冻住了,巧燕在一旁看着,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站立片刻,若素嗅了嗅鼻,哪里来的脂粉味,而且不是一般脂粉,像是紫洛,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胭脂铺子才有的卖。、
她转过身,就看见褚辰绝美的脸和他那双让人难以揣度的眼神,若素探过身子,凑到他身上嗅了嗅:“褚大人,你身上的气味扰了我的嗅觉,对研制药物极为不利,你回避一二可成?”
褚辰俊朗一沉,他身上能有什么味?
是嫌弃他么?
他都不‘嫌弃’她了?她怎么还倒打一耙?
若素的嗅觉异于常人,就算褚辰的衣角只被刘娉婷抓住一次,她也能嗅到异样来,也真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本能,才令得她能够很好的把握每种药物的剂量。
可是褚辰满脑子都是若素一夜未归之事,哪里有心思去关注他身上的脂粉味。
阴沉着脸,幽深的眸底宛若寒潭里的倒影,纠结,心痛,惋惜,又或者是怜惜....种种情绪交织在了一处,他终于还是一言不的转身就走了。
巧燕咽了咽喉,深知姑爷这次是真的怒了。
可是若素没看明白,看着褚辰远去的背影叹了句:“褚大人果然是为国为民,我只是说了一句,他就配合着真的回避了,多好的官吶。”
褚辰行至月门的脚猛然间一滞,体内爆腾的气息差点让他当场就爆,恨不得立马调转,握住小女子的细腰,让她‘好好’说话!可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她的遭遇也是
因他而起。
巧燕:“........”小姐哪只眼睛看出姑爷是好官了?这等洞察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并肩的!
褚辰离开不久,褚兰就携小玉珠来了一趟白府,白灵亲自款待。
原先听说白启山的继妻曾是个女匪,褚兰一度认为是何等的彪悍之女,今日一见非但没觉得白灵粗鄙,反倒比寻常贵家女还要有气度,那举手投足的高贵矜艳,绝非是一朝一日之功就能养成的
。
她笑道:“多谢白夫人款待,我这次就是来看看嫂嫂的,不知嫂嫂近日可好?”
褚兰奉了侯夫人命走了这一趟,无非是让若素做个和事老,劝劝褚辰不要为难刘世淮,至于刘娉婷,在这场儿女情长的棋局里,当真是没有胜算的。若素就像是一个是带了刺的娇艳玫瑰,是个
男人都喜欢,而刘娉婷则羸弱似白斩鸡,美归美,却失了特色,谁输谁赢,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白灵见褚兰也算识大体,起码面相是和善的,也就实不相瞒:“素姐儿一日比一日精明,倒是早没了一开始的痴傻,她就算不恢复如初,也是无碍了。”
褚兰也有自己的心思,刘娉婷这人实在担不起大局,褚家今后的主母只能是若素。
她又道:“不知白夫人觉得何时能让嫂嫂回去呢?不瞒您说,我这女儿啊,最是喜欢她舅母,一心想着要同她舅母学医术呢。”
小玉珠配合着点头如捣蒜。
白灵一笑嫣然,借着喝茶之际,褚家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便掩去了脸色的难看,道:“素姐儿是我白家的人,就算出嫁了,也还是白家的人,褚辰真要有心和素姐儿走下去,就先把自家
院中的事处理干净了再说。”
褚兰一下子全明白了,可刘娉婷是去,是留,不是她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