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孙家真是不幸,长兄去得早,才华最出众的二兄又英年早逝。”孙夫人抹着眼泪,感慨不己。“好在伯符有出息,事业有成,二兄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吴夫人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伯符的确事业有成,就是太忙了。回建业这么久了,天天处理公事,连来拜祭一下亡父的时间都没有。”
孙夫人握着吴夫人的手,轻轻拍了拍。“嫂嫂,你这可是错怪伯符了。伯符可不是那种不孝的人,他对父母,对长辈,甚至对我这个已经嫁出门的姑姑都是很周到的,对几个弟妹就更不用说了,有目共睹,富春孙氏、徐氏几百口人,提起伯符,哪一个不赞不绝口,夸他仁孝?”
吴夫人有些惭愧。“妹妹,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吴氏就不知恩似的。”
“是我口拙,一时失言,嫂嫂千万别放在心上。”孙夫人抹着眼泪,连声致歉。
吴夫人有些讪讪。孙夫人一来就说孙策的好,她自然清楚孙夫人来不仅仅是祭拜孙坚,而是另有用意。她也不是糊涂人,知道这件事有些任性使气,可是让她松口,她还真不太愿意。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仅可以杀了韩当,还能保护孙权。孙策的心机深,未必就信了孙权的说辞,将来见到韩当,难免会让他与孙权对质,如果两人说法不一样,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来。借着这个理由除掉韩当,一了百了。
孙策越是迟迟不来,她越是不安。孙策是她的儿子,孙权同样是她的儿子,而且是受了委屈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拜祭完毕,吴夫人将孙夫人引到一旁,分宾主落座,命人奉上茶水点心,寒喧了几句,便又重回主题。“妹妹从城里来,可知伯符在忙些什么?”
“宫里的事,我不太清楚,只听说大王从回来的那天起,百官就加班加点,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徐节那孩子都不得闲,连着几天都没见着人影。我让阿华去请了两次,她才得空回家一趟。”
“徐节可曾说些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闺女嘴紧得很,一句公务也不提。我问得紧了,她才勉强透了个风,说是在商量南征交州的事,大臣们有分歧,吵得很厉害。”
吴夫人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向孙夫人挪了挪。“都有些什么样的分歧?”
孙夫人瞥了吴夫人一眼,又瞟了一眼外面,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有大臣说交州悬远,劳师远征,怕是得不偿失。且中原虽定,关中却尚未称臣,眼下正是进退之机,伯符不宜远离,等平定天下之后再取交州不迟。”
吴夫人沉默不语。她听出了其中的要害。孙策已经平定了关东,再进一步,就是进兵关中,鼎立新朝,建立孙氏天下。这时候南征交州的确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关东以平原为主,无险可守,万一孙策远征交州其间,关中朝廷的人马出击,形势有可能崩溃,孙策之前的心血都会付之东流。
那样的话,孙坚会死不瞑目,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还有呢?”
“还有人说,伯符尊崇女子有违古训,当易弦更张,重回圣人之道,尤其要禁止后宫干政。他们说伯符就不应该当初由文台去交州,虽说是父子有情,亦不能失君臣之义,交州也不是化外之地,不宜国中有国。正因为伯符过于重视父子之情,忘了君臣之义,这才导致今日之祸。唉,你可不知道,伯符现在也是进退两难啊。去交州,不利于国。不去交州,有负于家。”
吴夫人听了,心里纠结,接连叹了两口气。
孙夫人等了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听说你要杀韩当?”
吴夫人一怔,脸色微变。“难道韩当不该杀?”
“该不该杀,要看这是家事,还是国事。”
“怎么说?”
“嫂嫂,二兄的旧部是吴国的臣子吗?”
吴夫人沉默良久。“这有区别吗?”
“如果不是,那就可以按家法来处置。如果是,那就只能按国法来处置。我听说伯符不忍违逆你的心意,又不能擅杀大臣,所以想分家,将二兄的旧部归于富春侯国,不入吴国之列。如此一来,你想杀韩当就杀,不用担心其他人怎么考虑。”
“分家?”吴夫人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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