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没想到无争的反应会这么奇怪,但还是点头应道:“嗯,我就是。”
明明在此之前,她与无争彼此地位天差地别,更无半点交集。
可看他的样子,倒像是早就知道世上有秦灼这么一个人存在似的。
奇怪。
实在是太奇怪了。
饶是秦灼心思转得极快,此时也怎么都想不通这里头究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索性直接问道:“殿下知道我?”
谢无争愣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些反应过大,但这话已经说出口了,也没法收回来。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倚在榻上的晏倾幽幽开口道:“老师入京之后,常常同身边人感慨若是他唯一的女弟子有机会考科举,定能金榜题名,羞煞半朝酒囊饭袋。”
“对对对,我虽不曾见过你,但秦灼这个名字着实已经听了许多遍。”谢无争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秦灼两眼。
但他生怕此举会让人家姑娘误会,又连忙开口解释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常听帝师提起曾在江南收过一个女弟子,说她天资过人,世间少有,本来我这次南下,就想来看看你是不是真如帝师所说的那样……”
这话听起来并无破绽。
帝师沈文宣在被皇帝请到京城册封帝师之前,便是天下闻名的大儒,桃李满天下,长年游学于列国之间。
大约六七年前,沈文宣途径永安,不知怎的身中重伤被永安一富户救下,留在永安养伤。沈文宣为报答大恩,便在永安城设学堂讲学,收了不少弟子,悉心教导了足足三年才再次踏上了游学之路。
秦灼和晏倾,便是最得沈文宣喜欢的那两个。
尤其是秦灼,自从与恩师分别之后便再没见过,又是唯一的女弟子,多被念叨几回也不奇怪。
只是这话从晏倾和谢无争嘴里说出来,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而且秦灼落魄之后便没再读过书,如今听到恩师如此挂念自己,自己前世却没能在他出殡时回京送他一程,难免心中有愧。
此刻她也没心思琢磨别的,垂眸道:“我愧对恩师厚爱,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没有没有,你比帝师说的与众不同,怎会让人失望?”谢无争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南下之后,底下的人搜罗到的有关秦灼的消息,大多是说这人脾气暴躁,因争家财被赶出家门,与邻里不和各种不好。
但是真的见到这人的时候,一眼便足以消弭传闻里的种种不堪。
谢无争生怕她不信,眸色温柔地看着她,缓缓:“骄阳暖人,久久望之却难免灼目,世上的一切都有好与不好的一面,在我看来,姑娘已经很好很好了。”
秦灼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宽自己的心,低声道了声,“多谢。”
几人说话间。
张紫燕还趴在地上哭地死去活来,见这屋里压根没人搭理自己,便趁着几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偷偷伸出左手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朝秦灼刺去。
秦灼抬脚就把张紫燕的手踩住了,“我差点忘了你还在这。”
她说着,又朝谢无争道:“殿下,让人把她送到牢里跟她父兄团聚吧,该用的刑罚都用上,一样也不必少。”
“好。”谢无争应声,喊外头的士兵进来把张紫燕打入大牢。
张紫燕被拖走的时候,哭着喊:“秦灼,你会遭报应的!你今天这样对我,老天爷都在看着,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秦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可惜无论我日后如何,你都没机会看到了。”
张紫燕本就哭得厉害,又被这么一气,当场昏厥过去。
顾长安在边上看着,心下很感概:
要论气死人不偿命,秦灼着实算是个中高手。
但公子爷感概完之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问秦灼:“刚才那人说说什么你喜欢她……搞得你像个负心汉一样来刺史府谋财又害命一样是怎么回事?”
“我没做过。”
“我不知道。”
“这事和我没关系。”
秦灼心道不好,连连否认。
顾长安本来只是有点好奇,但见她这心虚的样儿,就又意会到了几分,当即又问:“你这些天是顶着本公子的名头在刺史府里混的,你对她示好传出去岂不是变成本公子对她示好?”
这话秦灼哪能回答啊。
她装聋作哑,就是不说话。
顾长安越说脸色越发地不好看,“你真行啊,秦灼!有什么好事都想不到我,骗财骗色要人命的事的破事都盖在本公子头上!”
秦灼眼看公子爷要气炸了,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随口找了个由头,“我去看看大夫药煎的怎么样了”转头就撤。
“你给站住!”顾长安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拔腿就追,“秦灼,你把话给本公子说清楚,你到底顶着我的名头做了什么缺德事!”
秦灼跑得贼快,转眼间就没影了,只剩下一句“没了!真没了!你之前不是说了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计较的吗?顾公子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随风飘了过来。
顾长安气急败坏地追着她飞奔在长廊之中,怒气十足地喊:“秦灼你站住,本公子保证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