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好多次都想要告诉她,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纯粹的事儿?哪里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就好像你一心替马八子着想,却不知她不过是利用你来掩盖自己的秘密罢了。
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一次次的咽了回去。
毕竟这世上单纯的人不多了,他又何苦去改变她的善良?
这正是她的蠢笨之处,却也正是她的迷人之处,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为了主子的目的,接触过很多女人,他知道说什么话会让她们将心相许,也知道做什么事能让她们春心荡漾。让一个女人爱上他,轻而易举,若非马八子是皇上的女人,且肚子里还怀了皇嗣,那他一定会将下手的对象改为马八子。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马八子更清楚她的肚子里藏了什么秘密,这是最省时省事的办法,可是现在显然行不通。
所以,他便将目标转移到了马八子的贴身侍婢银铃身上,毕竟银铃是从早到晚都守在马八子身边的人,马八子若是真的近来在宫中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银铃也一定会知道。
而迷恋中的女人,是会毫无察觉的对所爱,所信任的人说出一切,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银铃与以往那些女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从来没有贪图什么,也没有自以为是什么。
很显然,她对于自己一直是怯懦的,她期待这感情,却又忌惮这感情,她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举动而被自己察觉,会被误认为是自作多情。
这对感情谨小慎微生怕失去的模样,倒真是让他有那么一点点怜惜她了。
既然银铃这么想,那便也当做他满足她的心愿,以此弥补自己的亏欠吧。
就在这段日子里,让银铃以为自己真的遇见了一个不那么完美的真命天子吧。
所幸他现在的身份是内臣,也不必真的与银铃有什么肌肤之亲,以免出现更多意外,让他觉得愧疚。
“银铃,有你这话就好,我就放心了。夫人不是让你去守那尸体么,你躲在我身后,拉着我的手,我过去看看。”乔公公将自己的手递给银铃,当那双小手伸过来的时候,他便紧紧握住,牵住了她的手。
银铃心下一暖,当即温顺得像是一只兔子似的,迈着步子跟在乔公公身后。
他的手掌那样宽厚而温暖,在这冬日里简直如同一道暖阳。
原来被人牵着手走路,是这样的滋味。
原来被一个人宠爱的感觉那么好,怪不得那后宫的主子们抢破头颅也要争宠,原来那争的事情倒是这样美好的。
她忽然之间顿悟,理解了这后宫中长久以来令她难以理解的事情。
不需要银铃指路,乔公公也找得到那尸体的位置。园子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那尸体落下去的地方肯定有树木折断,那么大一个人,还能瞧不见?
看到那具尸体的脸时,乔公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怕,毕竟曾经他替主子惩戒人的时候,比这残忍血腥的多了去了。
可是从这人的身高体魄来看,的确不像是宫里长大的内臣。
打小就入宫的内臣因为过早就被割去了命根子,发育不良,长不了这么高,这么壮实,这事儿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这个人是新入宫的内臣?
可如果是新入宫的内臣,为什么要穿着一身民间男子的衣服,而不穿内臣的衣裳?
死前换下的还是死后换下的?
乔公公不懂医术,也不知这人是死了多久,但看外表并没有瞧见什么明显伤口,除了脸上的那些血痕。
那死因又是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脸上流血过多而死?
乔公公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离谱。
“皇后娘娘驾到”,鸣烟宫门外忽然响起这么一声通传,吓了银铃一跳。
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松开乔公公的手,呆若木鸡般站在那儿。
直至马八子从屋内走出来,方才如梦初醒,望了乔公公一眼,紧跑了两步迎了上去。
“夫人,奴婢扶着您把。”银铃讨好道。
“手洗了吗?碰完了尸体又来碰我,多脏得慌。”马八子皱眉,一脸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