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魔头在京都扎根,把京都当成老巢。人会给自己的房子翻修,动物也会改造自己的居所,更遑论这个魔头了。正如蜘蛛结网,这是本能。京都时有异象,民间多流传着撞邪撞鬼的故事,也有许多匪夷所思的坏事发生。
每个人心底都住着猛兽,而国师大人的做法,便是释放人心中的野兽。魔头横行无忌,厌恶所谓的秩序,魔头的老巢自然会朝着这方面转化。
蒙蔽天听,蒙蔽龙气,蒙蔽人心,这苟延残喘的王朝自然也就不坏而坏了。玄悲所做的就是把这魔头的老巢打破,推倒了廊柱,捣破了围墙,这魔头便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重修“居所”。更引来阳刚正气,破了魔头的蒙蔽,使得龙气复苏。若要再迷惑龙气,就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心血。
槐序是玄悲献身的受益者,善待灵恩这报国寺的遗孤乃是必行之事。
正聊着,有一缕月光从天而降,黑气盘旋,化作一个威武的青年。槐序抬头看去,正对上白献之满是喜悦的眼眸。
白献之叫道:“师兄,出关为何不知会我一声?”言语之间,暗藏幽怨。
槐序不得不安抚道:“故友前来,正准备叫你,不想你自己来了。”
白献之作戚戚之状,道:“我若不自己来,只怕师兄都不记得我了。你瞧瞧,自北地归来,便不曾理会过我。”
这般故作姿态,装作小女儿的闺怨,实在是叫槐序啼笑皆非了。
槐序也无奈,只得道:“是我错了,师兄冷落你了。”只是许多天不见,再见之时,却是真的心欢喜。
“师兄也挂念你许久啦。”
白献之这才作罢,由着槐序将他介绍给张梨棠和青丘。白献之犹记得当年张梨棠夜闯黑山,张梨棠却已然毫无印象。谁会猜到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包子模样的白献之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张梨棠舟车劳顿,已然困顿,槐序便请他休息。兰若居里便只有师兄弟二人说着话,聊起来近日的变化。
白献之伸手虚空一划,就有一轮圆镜显出黑山鬼城的模样,镜光转动,只见其中秩序井然,城中阴魂已被收服,一部分打散到黑山阴界,一部分化作军魂,成了黑山护卫军。只粗略一看,就能知道白献之花费了多少心思。有这阴兵守护,黑山可称得上是固若金汤了。若是有些心怀不轨之徒前来攻打,只怕要碰个头破血流。
槐序由衷赞叹,褒奖道:“师弟,你辛苦啦。”
白献之听他说的郑重,心中也涌起热流,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槐序一句夸赞,便让他心中欢喜。只是这般郑重,却不是白献之想要的那种,于是他起了坏心,道:“是很辛苦啊,只是想想是为了师兄,便都值得。不知道师兄有没有什么奖赏?”
这可把槐序难住了,什么奖赏能拿的出手呢,白献之并不缺什么。他一为难,脸就不由得皱了起来。
白献之看他想得辛苦,便暗自偷笑,悄悄摸到槐序背后,从背后拥住他,在他耳畔轻轻一啄,轻声道:“这便算是奖赏吧。”
槐序身体僵直。白献之见他没有反抗,便把他牢牢地锁在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轻声叫着:“师兄……”
白献之的脑袋贴着他的下巴,光滑柔顺的头发带来的触感让人心软,脑袋传递来的热量让他觉得陌生又熟悉。他渐渐放松了身体,叹息一声,念道:“献之……你……”
白献之伸出一只手捂在槐序嘴上,喃喃道:“不要问,不要说。让我靠一会儿。”
这样的动作,若槐序还是不明白,便愧对他的聪明才智了。于是往日里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浮上心头,许多不合理的事情和莫名其妙的对话都找到了归宿。
槐序能感受到他的忐忑,他的不安,他一头乱麻的思绪,也能感受他涌起来如同潮水一般的爱意和依恋。曾经还有刻意掩饰,但许是今日的气氛太好,白献之便将自己明明白白敞在槐序面前。
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槐序神情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来往日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只是因为,喜欢啊。
只因心悦,便不离,便不弃,便相持,便相守,便柔肠千转,便丹心百结。
“献之……”
槐序心里,忽然柔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