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拿了个手电筒,比鑫仔的还在大,她还带上些橙子,还有削了皮的红薯。
“我带上个月亮,你还带个太阳,够亮了。”
她又是银铃般的柔笑。
“哦,对了,你爸没事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天阿鑫心情极好,渐觉前几天遇到的困难不算什么。他想趁早去镇时走走,跟镇长谈谈修马路的事,看上面能否拨点款下来,若事成了的话,来年打修山石路大有收益,有资金不怕开不了路。
他约阿文一起去,顺便挑担米,凑巧碰上了柳叔。
“你没事吧,柳叔?”见他挑了一大担气喘粗粗的,阿鑫关心问道。
“还能扛,只不过骨头不够硬朗了。”豆大的汗珠结在他深深的皱纹里,折射出丝丝笑意。
“过了这段山路就有汽车了,要不咱搭车去。”
“你们是有钱没地方花吧,又没多远的路。”柳老头皱着眉。
一路上,阿鑫阿文快步挑着走一段后又返回来帮着柳叔挑,两人轮换着,阿文膂力过人,连挑几担也不累,起初柳叔推着不让他们挑,可实在走不动又不得不放下。
柳叔还说鑫仔不听话,怎么就不替家里想想,父母送你上大学是想让你回家种田吗,鑫仔只听不言。
到了镇上找了半天没找到镇长,这天米价又不好,他们好不容易才降价把米卖出去了,柳叔却咬定昨天的价不放,他说他们蠢,同样的米,昨天今天怎就不同的价。后来又来了一买米的,价钱比昨天少了一毛,可柳老头死都不肯卖,尽管鑫仔极力劝说。面对他的冥顽不化,他们毫无办法,只能叹气,怎就不懂得随行就市?最后他硬要挑回去,阿鑫阿文只能再吃点苦了。
“便宜卖给人家,还不如留着自己吃。”他如是说。
在回家的路上,阿文忸忸怩怩说了件事,原来他与阿莲相好了,可不知怎样说通他阿爸,想请鑫仔帮忙,他还问阿鑫有没有心上人,“当然有!”他问是谁,阿鑫说:“你别问这么多了,反正我已经搞定了。”
冬日里,大地只剩下深情的泥土,单调而质朴。
阿鑫一直做同一个梦,梦里面一条宽广明高的大道从村旁跨过,路面上有很多飞驰的汽车,感觉直路通往广州,一派欣欣向荣的豁亮的气象,很清晰很真实。有一次他兴奋地醒过来了,才知道是梦,这让他大为振奋和鼓舞,他还梦见过修路的场面,十几辆推土机同时作业,壮观……
等了几天,终于开工了。
老村长放完鞭炮后,阿鑫、阿荣、阿文带领着村民们来到了开工场地上,场面虽不壮观,但在村里也算热闹。拿的拿铁锹,背的背锄头,还有的挑箩筐,簸箕。
集合点名时,发现张贵发没来,而他的四个兄弟都来了,连村里的孤寡老人(除张干头)都来了,他们也说要造福子孙。张贵发近年在外地下煤矿卖了点血汉钱,又带着妻子在镇里开了五金店,生意不错,赚了一笑。他在村里有房也有田,也还种地,常常是家里呆会又去店里,可再怎么说,按理他也应该来开马路啊,又不是没通知到他。
人们都动起了手脚,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汉拿着钢尺把量着路面,其他人挖土挑泥,干得起劲时还在一起喊“一、二、三”渴了就大叫姑娘们名字“……拿水来。”阿飘阿莲也在送水的行列中,往往飘飘是被喊得最多的,这可累坏了她。阿莲总是笑,还嘟起嘴巴啼咕着:“瞧那张阿文,呆头呆脑的还指挥人家。”可就是掩藏不了她内心的欢喜,她那脸上的红晕早已开了花,男男女女,互相应喝,几个小伙子在争论哪家姑娘漂亮。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村民们干了几天,路才开十来米远。阿鑫粗略算了一下,要从石山上开进村口,要到十二月才能完工,而这只是一段黄泥路。
几天不见张贵发的影子,鑫仔去他家问了问,他腆着肚子,气派十足地叼着根香烟。
“你大学生样子还蛮大吗?要当官用不着回家当吗?在外面找不到事做的话,要不帮我打工!”
面对自己现在的情况,加之张贵发是父辈人,阿鑫不知该说什么好,根本没有说话的底气,真拿他没办法,最后他还丢一句:“我又不住这了,我干吗去开马路,我吃饱了没事做呀!别以为还是毛泽东时代学雷锋做好事!”
这些天里里外外好多事,又没人支持,不知该怎么撑下去,特别是修路要面对很多棘手的实际问题。最大的是调整田地,路面难免要占用一些田土,有些人寸土不让,只能用其他地方的田土来换,这些矛盾难以一一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