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人道:“其中以命抵债可以作废,但是其他内容皆有法度可依。我们问过赌鬼,他确是借过人家的钱,字据也是他心甘情愿地写的,并没人逼迫他。”
刘三问道:“若不还这个钱呢?”
那个公人道:“若不还这个钱,一是等同将慧珍姑娘卖与尤家。我们来此,就是要做个见证,写个典身文书;二是赌鬼须刺配千里外的牢城做工抵债,债清时方得自由。”
慧珍一听,已是彻底绝望,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两千两银子,纵是父亲做几辈子苦工也挣不来。这些倒也罢了,更为可虑的是,武松的性命尚且握在官家手里,如她随了尤家去,武松则再无人管。当时真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公人又道:“如何?慧珍姑娘可有钱财还与尤家吗?若无时,咱们就在此处立个典身文书!公事公办,我们吃着皇粮,自然不能徇私枉法,请慧珍姑娘见谅!”
慧珍已是六神无主,全然没了主意,毕竟只是个普通民女,一连遭遇了两次重大打击,前后两个亲人皆要离她而去,而自己也从此不得自由,让她怎能撑得住?身体摇晃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三道:“这样吧,你们待我片刻,我回趟庄里,请李员外过来操持此事!”说着便走了。
等了许久,只见刘三领着李员外来了。李员外问了问情况,便道:“这事,我怎能管得了?”说着,欲拂袖而去。刘三急忙扯住他,竟然当众跪了下来,道:“老爷,此事刘三已应承下来,这赌鬼的两千两银子,由刘三偿还。刘三晓得偿还不起,便也立个典身文书,终生给李家庄做牛做马,只要给碗饭吃,给个铺睡,就知足了,不要一分一离的工钱!”
李员外叹了口气,道:“难得你对慧珍姑娘的一片痴情!若说两千两银子,在我李家庄里,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平时吃顿像样的饭菜也不止这个数!好吧,你起来,先替你还上就是!”说着自袖口摸出五百两一张的四张银票递与其中一个公人,道:“这是田氏老号的银票,请大人验验真伪!”
那个公人接过银票,道:“不须验,李员外拿出的银票岂有假的?”又将银票交给那个黑大汉,道:“此间事情已了,这张字据便作废了,我们也得走了!”于是当众撕了赌鬼的借钱字据,带着同伴出了房门。
那黑大汉得了银票,自无话说,告辞一声,也走了。屋里就剩下李员外、刘三、慧珍和赌鬼四人了。慧珍此时如在梦中,魂不守舍,似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半晌无语,只顾出神。
赌鬼却扑通跪在地上,道:“多谢李员外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人没齿不忘……”没人理会他的话。
刘三又向李员外道:“老爷,咱们好事做到底,连武松也放了吧!”
李员外哼了一声,喝道:“刘三,你莫要得寸进尺!这是武松自己做下的罪过,谁能救他?”说着,愤愤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