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望着武松,屋内未点灯,借着月光,武松依稀辨出那女子的相貌,正是傍晚时分给他送信的丫鬟潘金莲。不知为什么,按照武松的性格,早已手起一刀将她杀了,然而此时却不忍下手,毕竟潘金莲替他和慧珍私传书信,而没有出卖他,可知是个可靠的女子。此时将他揪回屋里,也定然是要救他。略思忖片刻,将蒙脸布扯了下来,低声道:“你莫要声张,我便放开你!”
潘金莲点了点头,武松便将捏在她脖颈上的手放开,道:“你若敢喊一声,我便一刀斩了你!”
潘金莲舒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喊什么?我拉你回来,就是要救你!再说,我替慧珍给你私传书信,老爷若晓得了,不死也难逃一顿鞭打,我自己找死吗?”
外面人声吵嚷,想是两边的人已汇合在了一起,一个声音道:“我分明看见他钻进这条胡同,怎地却不见了?”另一个声音道:“莫非从屋顶逃走了吗?”又一个声音道:“不会,我们几个一直在屋顶盯着,并不见有人逃走。”接着传来一阵搜寻之声。隔了一会儿,一个声音道:“没有,找不到。”另一个声音道:“莫非是躲在婢女屋里?”又一个声音道:“你们几个,在外面守着,其他人跟我挨个进去看看!”
武松四下里打量着屋子,可是屋子较小,连个柜子也无,哪有个容身之地?潘金莲道:“你去藏在床下,我自会应付他们!”将门下了闩,见武松不动,急道:“你怎么了?快呀!”
武松坚决地道:“我武松七尺男儿,岂能藏在妇人的床下!”
“啊呀,你这人真有意思!”潘金莲哭笑不得,思忖了一下,道,“那你去睡在床上,蒙好被子!这样总该行了吧?”
武松不解其意,但听到外面的人已查到近处,差役们喝问婢女,声音越来越近,快从潘金莲的房子查过来了,便不及细问,几步走过去,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了身体,顿时一缕幽香弥漫在全身周围,分外的舒爽。潘金莲想了想,将门闩拉开一半,只留着一点边缘,然后也走到床边,除去衣物,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你干什么?”武松只觉得一个绵柔的身体贴了过来,不由大惊,急忙坐了起来。
“莫说话!”潘金莲低声道,“赶快躺下,此刻事急,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潘金莲见武松兀自坐着,道:“快些躺下!”不知怎么的,向来独断专行的武松却由不住地听了潘金莲的话,哼了一声,躺了下来。潘金莲把被子弄得松软些,侧卧着,脸朝外,背对着武松。就在这时,外面的人稍一用手,门闩脱落,几个差役闯了进来,提着灯笼,举着火把,将小小的屋里照得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