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休息室中,白南请何春桂和七姐落座,命人奉上清茶。虽已是深夜,但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就是奉茶,要是平白地让人家坐着,总显得有些缺少。
“我对万云龙万总舵主,也是倾慕已久,万总舵主为反清复明大计,殚精竭虑,令人佩服。七姐家门李少敏李大侠,我也是相当钦佩的。却没有想到英雄早逝,当真可惜啊。”白南扼腕长叹状,好像真的很忧伤。
何春桂却是比较谨慎的,这个白南似乎对他们天地会中的情况,了解不少。要知道现在天地会只不过是完全隐于地下的一个秘密结社,就连官府也不曾听闻。虽然天地会已经前后组织了多次起事,但因为组织的严密性和万云龙的狠戾,都没有人供出天地会这三个字。
提起了亡夫的名字,白南也看出七姐似乎面带悲伤,不过白南却在她的眼中察觉到了更多的复杂情绪。白南推测这里面肯定是有故事的,但并未细问。
“白先生,我们在广州听闻,您是从外洋来的,说是古时李唐后人,千年都未曾涉足大陆,可是为何对我天地会知之甚详?”何春桂问道。
白南笑道:“这番话自然是对官府说的,为的是通商方便。满清无道,欺压我汉人百姓,而且对汉人多有提防,我们自然需要捡着让他们少防备的话来说了。”
七姐是个直率女子,皱眉道:“既然你知道满清荒淫无道,人神共诛,为何还要腆着脸去交好满清的官儿,还跟潘家这样为富不仁的商贾为伍?”
白南道:“七姐真是爱憎分明好女子,不过这世上若真都黑白分明,各行其道,也就容易了。我大唐生民数十万,尽皆勤劳营生,耕田做工,奔的就是一个好日子。大家产了货物,必须贩卖出去,不然拿什么花销。广州人都以为我白南是个巨富,一单生意做了数百万两银子,却不知道,我这船上的货物,没有一件是我自己的。都是我大唐人民辛苦制造出来的。这次我行船回去,赚了多少钱,都要如实支付给我国千家万户,没有丝毫个人侵占。七姐说不应与满清之人为伍,可是我若不来做生意,大唐的货物卖不出去,我国人就要受穷,那又如何?”
七姐毕竟是个寻常女子,也没读过书,讲道理肯定讲不过白南,觉得白南说的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也不再纠缠。
何春桂立即说道:“白先生是为汉人做事,赚得是满清走狗的钱,养的是我汉人子女,怎能见怪,反而是大大的好事。说起来还是当真羡慕白先生,虽说已经远行海外,但仍是汉家江山,又有白先生这般忠实勤恳能人为民请命,恨不能亲身往大唐去看一看啊。”
白南笑道:“何大侠若是有空,不妨去我大唐游玩,必扫榻相迎。”
何春桂叹道:“可惜万总舵主驱逐满清鞑子的志向尚未完成,我何某人无心做些其他,白先生的好意,何某人心领了,但愿有朝一日能够成行。”
白南点点头,又道:“何大侠和七姐盯上我这船,想必是看上了我这船上金银了吧。”
听到白南相问,何春桂脸色也没有变红,坦然道:“也不怕白先生耻笑,正是如此。白先生也知道,我天地会父母地天,指心而行大道,一心光复河山,这处处都需要钱财,只是我们天地会并无什么营生,几乎靠义士接济,也做些劫富济贫的行当。我等天地会兄弟听说广州来了外洋巨富,洋货赚了好大一笔,也没有什么官兵和家丁防范,似乎很好得手。故而七姐与我合计了,前来打秋风。”
七姐也硬气地道:“这事是我想出来的,你要怪罪就怪罪我吧。跟大伙儿无关。”
白南轻轻摇头道:“我一向对天地会是仰慕的,虽说这次酿成了些许冲突,但无伤大雅。天地会一心想要光复汉家山河,我也是支持的。若是能效绵薄之力,我也是义不容辞。”
七姐极为意外:“你是说,你愿意资助我们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