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韩方开始了自己的药徒生涯。
药铺的人自上而下,分为掌柜、管事、药师、伙计、药徒五种,药徒属于最底层。
做药徒,需要先从学习辨药、分药,然后到制药、拼药,等到对药材的形状、功效、忌讳等已经了然于胸,这才能开始跟随药师,学习医术。
韩方等人,在药铺每天的工作,就是从仓库堆积如山的药草堆中,辨识出各种不同药草,并把它们拾捡出来,分成一堆堆的各自摆放。
区分成堆后,有些药草需要粗加工,还要捣烂、磨碎成粉,甚至用大锅煎熬,把药草制成药师能够做药丸所用的初步材料,这样的药草才能出仓。
出仓之后,药徒还要骑着高梯,把各种药草、药粉分类放到药架上各个药柜中去。
整个工序之中,最为关键的是辨认各色药草,药铺由各地收集而来的药草材料,基本上是混杂包装在一起,车队一卸货就堆放在仓库的地上,不经分捡,不能直接使用。
有些药草形状相似,但功效却大不一样。有些药草性状温和,但与其它药草混合一起,便产生毒性,病人服用之后,可能酿成大祸。
因此药铺给每个药徒都发有图册,药徒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图册里的千余种药草记熟。并对照图册,对材料进行分类。
药徒每天都有固定数量的药草,需要分拣出来。随着技能的提升,药草的数量还会逐渐增加,直至极限。
每天还有药师或熟手的伙计,对药徒完成的工作进行盘点。
如果发现分拣出来的药草有错漏,立即通知刘管事,从该名药徒当月微薄的薪水当中,扣除一定的数额。
该名药徒除了要把原有的药草重新分拣外,第二天还要额外增加一堆同样的药草,并且没有完成,不得睡觉和吃饭。
甸提药铺声名鼎盛,自有其独特过人之处。
除了药师的高明医术,药铺严谨的管理也是原因之一。
如对新来药徒制订近乎苛刻的规矩,也是对药徒提出的高要求,一来可以令药徒深刻记住各种药草形状和功效忌讳,二来也是培养他们细致踏实的工作作风。
等到这批药徒成为熟手的伙计,自然会成为药师的得力助手和药铺的新鲜血液。
只是初始时的阶段特别辛苦。
韩方四人,开始学了不少苦头。
对药册的不熟悉,导致分拣的草药错漏百出,被刘管事训了不知多少次,薪水也被扣得一干二净,还得披星戴月,连夜补工。
除了仓库拣药的工作外,韩方等人每日还要早起,,帮助药师伙计收拾杂碎物品,打水刷地,搞清洁卫生。
韩方发现,相比药徒而言,自己前世小职员的工作虽然单调,也比现在轻松许多。
他一边背药书一边拣药,咬着牙关干了十余天,小肚子竟然明显地瘦了一圈,也算是意外收获。
很快也跟穆拉力、彭铁牛他们混熟悉,得知两人都是想到甸提药铺学门手艺,日后做一名受人敬重的药师,光宗耀祖,家里花钱搞关系插队进来。
两人虽然不是出身豪门,但家里也有点积蓄,并非贫寒人家。
所以和韩方一样,都带有点私房钱。
虽然薪水被刘管事扣得一干二净,累得象狗,在能喘口气的空闲时间缝隙间,还能偷偷地溜出去街边买几串烤肉土酒,打打牙尖。
睡觉之前,韩方和穆拉力、彭铁牛吃点宵夜补身子,一边咒骂刘管事的苛刻小气,诉说不公,同病相怜,一边喝点小酒,畅怀未来理想,也算是苦中做乐。
穆拉力的理想较为正统,就是成为药铺的药师。
彭铁牛却对药师不感兴趣,最大梦想日后能在楼兰旁的胡杨大森林附近,起间大屋子,娶七八个老婆,养一大堆孩子,每晚抱着老婆孩子睡大觉。
讲到畅快处,只呵呵傻笑合不上嘴,任凭韩方和穆拉力鄙视扔酒壶。
韩方有回到大学时代的感觉。
至于莫飞雨,性子古怪孤僻,极少参与几人说话聊天。除了吃饭干活,回来便躺在床上睡觉,睡不着时眼睛发光,只盯着天花板,沉思不语。
穆拉力试探了几次,邀请他喝酒吃肉,莫飞雨只冷冷地看他一眼,也不说话,穆拉力也觉无趣,自行走开了。
莫飞雨似乎真的是出身贫寒,行李中除了几件简单衣服之外,再别无他物。
韩方知道,莫飞雨这种行为性格,通常有着莫大心事,也并非不通人情,不懂礼貌,只是心事沉甸甸的,压得透不过气来,顾不上他人感觉罢。
一样米养百样人,不管什么样的性格,既然都在同一屋檐下,那便是同伴。
韩方每次吃肉喝酒,不管莫飞雨怎么冷漠或拒绝,都会拿一份烤肉和酒,放到他床头,不说话便自行走开。
开始时莫飞雨原封不动退回,一筷子也不吃。
后来偶尔也有拿起来吃喝,只是吃完之后依旧一言不发。
但韩方觉得,莫飞雨偶尔看自己的眼神,冰冷之中,似乎多了些温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