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即将小暑,天气跟情绪一样说变就变。中午在街头吃饭,林雪还看到四五个光膀子的小屁孩在马路绿化带内的喷灌设施形成的喷泉下玩水,一上班,天就变得阴沉沉的。挂了老王电话,眨眼间已是狂风大作,一副要大雨瓢泼的架势。
因为刚补发了上个月的工资,办公室的戴昌龄正对着刚才史师傅用剪刀分给他的工资条发牢骚,连充满包谷渣子味的家乡话都带出来了。说,节(这)不扯么,咋扣的款项又多了呢,还让银(人)过不过了?!唉,就咱每月节(这)仨核桃俩枣的,增(真)不抵人公务员一顿饭。
小戴最近可能烦心事比较多。办结婚手续要说是件喜事,但有人,确切说是有关部门的人却喜欢“趁喜打劫”。小戴和未婚妻上午去办理结婚登记时,除了被要求签署计划生育承诺书、拒绝家庭暴力承诺书之外,还无端被要求对着墙上的国旗宣誓,并要缴纳198元的“宣誓费”。
小戴不想掏这冤枉钱,又忽然发现墙上那国旗的四颗小星星和左边那颗大星是平行的,而不是曾联松“众星拱北斗”的规范设计,便指着那旗帜说,你们只知道收钱,也忒不爱国了吧?!去年10月国旗设计者刚去世,你们就敢篡改人家知识产权!
组织宣誓的办事人员——那个细瘦巴高的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大姐,估计就是临时工,自然不想听小戴的啰嗦,面无表情地磕着前面来办事的人送的一包瓜子,说,要不你们明天再来吧!随后不再理睬小戴他们了。
走不完程序办不了证。未婚妻没法,在瞪了小戴一眼后,开始上去给人家赔笑和说好话,但对方态度死贵(傲慢,不近情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登记没办成,似乎就意味着结婚不合法,或者不受法律保护,甚至还有未婚T居的嫌疑,回来的路上,未婚妻越想越郁闷,越想越不对味。开始借此指责小戴最近的一系列不敬业和不专业、不专心表现,彼此争吵由此一发不可收拾,最终让两家人不愉快了一中午,或许还会因此不愉快下去。
戴昌龄不远处,最近瘦了一点的大老刘正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沙发上看《深圳特区报》。听了小戴的牢骚,头也不抬道:“你们小年轻可不敢小看每月3000元的工资啊。现在这经济形势,有个稳定的收入就不错了!小小一张工资条后,是数百万留守儿童的嗷嗷待哺,是上千万白发苍苍的空巢老人的殷殷期待,更是许许多多房奴、卡奴的按揭还款啊!”|
今天,除了小戴,办公室几个年轻秘书都在。但都碍于大老刘的德不高望不重而不敢不愿不想吭声。
就听小戴说:“刘师傅,你老人家是功成名就、功德圆满,我们小年轻才刚刚开始啊!唉,人生如骑着一根滑溜溜的木头渡苦海,苦海无涯,回头都不见岸啊!”
大老刘起身,一边放报纸一边说:“那你还逞能,小小年纪就自不量力去买大房子!像老叔我一样,住个一间半间的旧房子不也很好很轻松吗?!”
小戴以苦大仇深的表情说:“我何曾不想跟那些想得开、看得开的欧洲背包客一样,不买房子去环游世界,但有房子才有爱情和家啊!咱国家根深蒂固的传统就是:谁有房,谁就是有为青年;谁没房,谁就狗屁不是。现在的小妮子对身边男孩的评价标准大抵这样。我有个老乡,因为37岁了还买不起婚房,等不及的女友竟然投入了他们租房的那家房东的怀抱,你说这都是啥事!”
“中午时,我这老乡到我住处找我喝酒,跟刚被狼叼走了孩子的祥林嫂似的,一再说,爱情算个屁,房子才是硬道理。”小戴继续说,“唉,这年头,爱情可不是《新闻联播》,大都是灾难片啊!就这,《环球时报》之类的还说,灾难才是正能量,正他爸爸的头啊。
我一大学同学经历了一段他觉得几乎完美的初恋,可就在即将成婚之际,新娘子却跟人家的初恋走了,从此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不敢再接受新的爱情。后来被家人送到精神疾病专科,医生笑着鼓励他说,让我们走出这个阴影,重新寻找爱情,好吗?我同学听了摇头说,不,谢谢!请你只告诉我这个阴影的具体面积是多少就行了……”
“我觉得房子只是载体,有你的地方才是家!”一直低头工作的雷秘书说。“没有真情,有了房子甚至花不完的钱也没用的。我老家村子里有个叫吴宝强的傻逼,最近就被媳妇给利用了。现在不但媳妇跟隔壁的老宋跑了,还卖了他的房子,并要分他的其他财产!更可悲的是,据说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
大老刘在一旁听了,显得有点意犹未尽或者幸灾乐祸,笑着道:“要说,他那媳妇还算手下留情了,要是人家再狠一点,恐怕他跟武大郎一样,小命都没了,最毒妇人心啊!”
一直没出声的史师傅不想听大老刘公然歧视妇女,忽然起身说:“我觉得你们年轻人还是都要有长远规划和打算的。比如可以搞点理财,买点股票什么的,光靠这点死工资,肯定不行的!”
史师傅话音刚落,大老刘笑着又开始发挥了。说,商人进山买猴,100元一只。有村民抓几只卖,赚了钱。随后商人提价到200元一只,全村人都去抓猴,商人全收。后来,猴子很难抓到了,商人提价到500元一只。之后,商人派助手潜回村,400元一只卖猴子,导致村民家家抢购,都等着商人来收。但商人再也没来—— 这就是股市!
林雪正琢磨着大老刘的隐喻,小灵通响了。是贾淳厚,一开口就问:“小林,最近你是不是给漪漪发短信了?用短信侮辱人,可是严重违反社会公德乃至要负法律责任的啊!”
林雪听得糊涂,回答说:“贾老师,最近我哪有时间啊!我喜欢打电话直接面对她,怎么会发短信侮辱人家?!”
贾淳厚道:“刚才漪漪给我打电话,说,上午收到10条骂她的匿名短信,她怀疑是你发的,就让我问问你是咋回事!”
“她神经病她!在她心中我林雪就是那样的货色!就那样的不堪!让她去死吧!”林雪被彻底激怒了,对着电话大声说,全然不顾一个办公室的人,更全然不顾老贾的面子。
雷秘书见林雪情绪激动,起身笑着道:“小林,你咋回事?都不小的人了,还稳不下来!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要有定力、有自信,千万不敢一点就着,那样你就中招了!”
林雪自感失态,断了老贾的电话说:“他妈的,一个人要是不待见另一个人,她看你啥都不顺眼,一有坏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你!”
他觉得圆脸大耳、笑颜迎人、动辄兄弟相称,简直就是一脸佛相的贾淳厚,做人和做事水平也不过尔尔,居然相信上官漪的怀疑和判断,只管当传声筒。你哪怕保持沉默也行啊,人是你介绍的,不但不去化解矛盾和从中撮合,还动辄指责,干的都是啥事啊……
“这就对了!”大老刘忽然笑着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戴着有色镜看人的,只不过有的人表现得明显一些,有些人表现的隐蔽一些罢了。唉,歧视衍生仇视,偏见产生误会啊!”
大老刘这样一说,似乎让戴昌龄也产生了共鸣,道:“对啊,林哥,老刘师傅说的真是太经典了。就说我吧,过去一直很自信,觉得咱东北大老爷们吐口唾沫一颗钉,杠杠的,可去了一趟人才市场,一点自信就全给整没了。搞招聘的那些熊玩意儿,一听我口音,全都笑而不语。
后来我才知道,人家都觉得,在咱大东北,除了张大帅算个人物,其他就是戏子、混子和痞子,都是给人家看场子、收保护费的,你说气人不?!其实咱中国人都别大哥埋汰二哥、五十步笑百步。我上大学那会儿,本来一宿舍住的好好的,可第二年班主任不知道脑袋那根筋短路了,硬把我几个室友调成了一水的南方人,从此,厕所就臭气熏天,与过去的冰清玉洁那是冰火两重天!”
林雪接过话茬说:“中国的地域歧视,远远胜于国外的种族歧视,更别说身份歧视、性别歧视、文化歧视。一句话,你只要跟他们不同,不符合他们那点可怜的认知和见识,他们首先做的不是去沟通、融合,肯定是歧视加排斥。说来说去,还是个小农心态!”
“看看,小林,你在反对歧视,却在不自觉中也陷入了歧视的魔咒,你说小农心态,反映的就是你对农民的歧视么!”雷秘书抓住了林雪的漏洞和把柄,让林雪无言以对。
办公室的闲谈沫议最终被黄主任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电令雷秘书带着大家上五楼的电教室看录像,说是进一步学习党和国家领导人最新的七一讲话精神,并说她和老王明天回来后要抽查学习效果。女人直觉强,也多心,大概觉得办公室太闲了容易生事,而缺了她和老王的办公会一定是闲着的。
五楼的电教室原是个破破烂烂的大会议室,后来就成了杂物储藏室。刚到公司办那会儿,林雪有次跟着史师傅进去拿劳保用品,见里面物品堆得是琳琅满目。除了拖把、黑板、废旧电脑、打印机、奖牌、锦旗、奖杯、安全帽甚至唱戏的梆子、二胡、大鼓、行头、道具等等,还有成箱的茅台酒和赠送客人留下的仿青铜器、牡丹字画、汝州钧瓷、黄河澄泥砚之类。去年,经公司纪委提议和瞿书记专门批示,才进行了装修和音频、视频等设施的添置和配套。
可能因为黄主任自己喜欢跳舞,电教室竣工后,她还建议进一步投入舞台灯光设施之类,最好搞成个多功能厅。说,平时可以进行电教和学习,逢年过节的,还可以办办舞会和晚会,活跃活跃干部职工的精神文化生活。
据说因为这个提议,她的老公——纪委的邵副书记破天荒地狠狠训了她一顿,说她不懂政治,怎么能够把严肃的学习场所跟莺歌燕舞之地搅合在一起?!
可能是巧合吧,从那以后,黄主任就抓起了公司办的政治学习,几乎是一有闲暇时间,就让大家去五楼的电教室。至于她本人,那另当别论,也许领导素质都邪求高,根本用不着进行枯燥的学习教育。
黄主任理论水平真没老王主任高,但讲话很有一套,尤其是跟林雪他们讲办公室工作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强调,领导的要求和水平是我们一般人无法企及的,我们唯一应该做的就是紧跟、跟进、跟紧。但大老刘不以为然,甚至私底下开黄主任玩笑说,她天天跟纪委副书记睡觉,耳濡目染的都是权威意识、服从思想和官僚主义。
在大老刘甚至雷秘书等人看来,中国的官僚都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这个岗位上应该说什么话,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做,都是有规矩的。而每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其实也都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则,这套规则是最安全的,也是最落俗套的,所以说当领导其实是最不用费脑子的差事,根本不存在什么水平问题和无法企及的问题。也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是,而你不是。
暴雨最终没有下。气势汹汹的天色正在逐渐放缓。除了闷,下午的学习会平淡无奇,好在坐在有空调的地方,就是比坐在公司办公室那几个老式吊扇底下爽。电视里,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讲话非常振奋人心,其间掌声不断,就连电视播音员都激动地说,一次次经久不息的掌声,标志着中国的崛起仍在继续,经久不息;标志着中国人民改革开放的步子更坚定、更执著,热情蓬勃,经久不息!
收看大会实况录播时,小灵通响了,接通后听到是个推销保险的,林雪就把小灵通放在了前面的桌子上,让对方听领导讲话。忽然就听那推销员小声问:“先生,你是在人民大会堂吗?”林雪轻轻说:“嗯!”“不好意思,首长,打扰你了!”推销员说着,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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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出了人命,但仅仅紧张了两天,3-24就很快恢复了平静。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是战争和其他灾难,生活都得继续,在这一点上,普通人是没有抗力、没得选择的。
下午早早下班,天上霞光万道。走进黑黢黢的3-24一楼,林雪听到昏暗的楼道里有女人在催促一个坐门槛上玩手机的男人说,气罐快没气了,该灌了。就见那男人头也不抬,说,我有事!女人又说,孩子奶粉也没了。男人不吭气。
女人急了,过去欲抢手机,说,水电费也该交了!男人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这不正忙着嘛?!女人问:你整天对着那破手机,究竟忙什么啊你?男人答:我在转发抵制美货、日货和韩国电视剧的短信!女人操气了,骂道:你个吃软饭的东西!整天抵制这个、反对那个,好像都比我说的事还重要!你奶奶个逼的,连本国的东西都买不起,还抵制美货、日货?!你脑子有病啊你!
337寝室内,玻璃碎了一桌子,靠窗的两个铺位上满是灰尘。吴成飞折叠得歪歪扭扭的被子上甚至还有一堆鸽子粪。房门钥匙是林雪中午打电话让李二英送来并埋在门左边的那堆垃圾底下的。李二英比较逗,大概怕垃圾连同钥匙被人扫走,还专门在垃圾堆边贴了个字条,上书:别动垃圾,小心地雷!
费了很大劲才弄开断了钥匙的房门后,林雪感到很累。在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后,林雪觉得碎了的窗户不好办,正想着从楼道里的哪个窗户上悄悄卸块玻璃过来之际,老王来电话催了,说,赶紧过来吧,今天给你介绍个新朋友。林雪答应着出门,又离开了3-24,乘车往王画朋的老球迷牛肉汤馆来。
103路电车不是太拥挤。林雪身边,两个中年人正在谈论驻马店要改成“天中市”以及十几年前徽州改黄山和大庸改张家界的事。一个说,这地名是越改越烂、越改越乱,比如过去咱河南的怀庆府,多好,可不知啥时候被哪个信球给整成了“焦作”,整一股烧焦了的味道;曾经在诗词里烟雾飘渺的庐州,一改就变成了胖胖组合——合肥,不知咋想的;还有长安,多美得名字!真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似乎目空一切而又毫不露锋芒。“买花载酒入长安”,多少人的长安梦是从这个名字延伸出去的,现在改成了西安,这气质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多此一举的改名屁事多了!另外一个说,我老家原来叫月港,不管怎么说,很诗意吧,后来改成了漳州,给人一种盛产樟脑丸的感觉!海州改名连云港,也是一大败笔。最糟糕的是,现在连云港的港口居然叫连云港港,让人觉得汉语的表现力如此之差。类似的还有诸葛亮的故乡琅琊改临沂,吕布的故乡九原改包头,赵云的故乡常山改石家庄以及杨家将力战的幽州改保定,简直是对汉语的侮辱……
他们边上一个姑娘听了,插话说,也有改的好的,比如广陵改扬州就不错——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十年一觉扬州梦;还有兰陵,以前叫苍山县,现在好像已经改回兰陵了,好像湖北的襄樊也准备改回到襄阳!
见姑娘谈吐不俗,人也俊美,两个中年人当中,老家在月港的那位笑着说,襄樊要是改回去的话,还不如叫荆州来的出名。
那姑娘听了又笑着说,老伯,古代刘备借的荆州,可不是指一个城市,而是一片区域,类似现在的省。两汉时,荆州全称荆州刺史部,下辖南阳郡、江夏郡、南郡、武陵郡、零陵郡、长沙郡和桂阳郡。
林雪觉得这姑娘懂的很多的,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又听那个刚才说焦作、西安改得没档次的中年人说,也不知有人算过没有,一个地方改名后,需要支出的社会成本是多少!我觉得至少要对包括公章、大小单位的挂牌、车辆牌照、路标、公务信函、信纸、建筑门牌以及航班、列车、报刊名称等一系列公共信息进行配套的改动吧……
那姑娘看看一圈人,说,对我们年轻人而言,改名字真的没啥大不了的,因为逢年过节,上海写字楼里的许多Linda、Mary、Vivian、George、Michael、Justin都会挤上火车,陆续回到建福、山东、河南、广西、黑龙江……回到家乡后,他们的名字又会变成桂芳、翠花、秀兰、大强、二饼、狗蛋之类的。而北京各大部委格子间的小李、小孙、小张、小王、小赵回到家乡,名字几乎都会变成李处、孙处、张处、王处、赵处。
说话间,车到牡丹广场,林雪要下车了。他内心盼望着刚才说话的那姑娘也在这一站下车,有可能的话,他会鼓足勇气和那姑娘搭上话,但那姑娘纹丝不动。
抢先走到车门前,路过那姑娘身边时,林雪特意微笑着说了声,请让一下。见那姑娘也微笑,林雪觉得对方很美,内心也享受得紧。但踏上站台的一瞬,林雪的心就咯噔一下,他见好几个人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检查自己才发现,衣兜里的小灵通已经不见了,而装着钱和钥匙的屁股兜,也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人翻出了白里子!
“小伙子,你老憨啊。”一起下车的一个老师傅眯着小眼睛对林雪说。“别人两次掏你兜,你都无察觉!这趟车我经常坐,包括刚才说话的那个漂亮姑娘,好几个惯偷都在这个时段上班……”
林雪觉得晦气,想报警,但此时已经没有了打公用电话的钱,只有垂头丧气,沿着人行道,一步一步往老王的老球迷牛肉汤馆走。心里想着,现在这小偷都是男女搭配、分工负责、联合作战了,自己却依旧没有防人之心,屡屡被美女、才女迷惑,真荒唐啊。
在深深的挫折、迷茫、自卑和自责中,忽然肩头又被人重重拍了一巴掌。林雪感到十分生气,烦躁地回头正想发作,但见一个长得跟刘欢神似,只是脖子长了点的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是你啊,刘凡!”林雪又惊又喜又气,带着情绪,扬手就是一拳。
那刘凡躲开后,看着林雪问:“看你精神恍惚、步履匆匆的,这是去哪儿?”
林雪吹牛说:“去球迷协会参加常委会。唉,刚才在103路电车上丢了东西,正郁闷呢,你就出现了。”
在老城泰勒芬公司时,刘凡知道林雪的说话风格,也不介意,笑着说:“你这种人说好听是面善,说中性是老实,说不好听就是信球(傻瓜),小偷不偷你偷谁?”
林雪苦笑着说:“江湖有约,贼有贼德,我总觉得小偷不会偷好人、老实人和弱者的东西,尤其是美女小偷!”
刘凡说:“屁,你以为小偷是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啊!干那行的都是没脸没皮没良心的,跟你说,现如今小偷都变坏了,都是欺软怕硬,专门找好人、老实人和弱者挑软柿子使劲捏,遇上横的楞的,都躲得远远的。”
林雪又吊书袋子说:“唉,如果良心只折磨善人,作恶者总是获利,那道德还有什么意义?我始终觉得,即使在最残暴的土匪帮会,会匪之间也要讲情义和互助。从博弈论的角度讲,一个绝对不义的环境,恶人也没法生存的,大家选择互助和共赢是一种必然。”
刘凡说:“小林你就是太固执了,不是因为你天真,而是因为你总是试图让世界变得天真。不管咋样,我劝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多年前在广州,走在街道上,我突然看到前面一个人掉了个钱包。”刘凡继续说,“当时我也实在,马上过去捡了起来,一边喊着前面那人,一边追了上去,但那掉了钱包的人却似乎没听见,而是越走越快。
这时,忽然从路旁过来个男的,摆手叫我不要声张,还说看钱包里有多少钱,我们两人分了。我当然没理会那男的,最终追上了丢钱包的人。让我没想到的是,对方收回钱包后,不但没任何感激的表现,还说他的钱少了,让我赔!纠缠了好久才脱身。
后来经单位同事点醒,我才明白,其实前后那两人是同伙,专门在街上做套坑人。如果你贪便宜同意和后面那人分了,就会中招,丢钱包的那人会回来,把你们抓个正着。而那个与你分钱的人会顺势从口袋里掏出几百甚至几千元来,声称这是他分到的一半,让你彻底说不清,并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