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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八十六章 感情用事(1 / 2)

 日子开始变长,其中有节气的因素,更有心情和工作的原因。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对的,时间就跟橡皮条,是能够被拉长和压短的,有时候,这仅仅取决于你的工作或生活状态。

林雪和佟森看完报版大样已经是下午6点。由于贾淳厚那边仍旧没有关于上官漪的任何消息,林雪开始有些焦躁,觉得前也不是、后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今天那版样,林雪和佟森看得都很认真。除了不敢再出问题,那版面上刊登的也是备受社会关注的三少年命丧游戏厅一案昨天开庭审理的记者侧记。

这次,可能属于正面宣传,作为首席记者的齐音写得很出彩。除了在侧记开头就开宗明义地宣布,杀害三少年的游戏厅老板被法院一审判处死刑。齐音还通过现场还原,以镜头化的语言进行全方位描述,让人如临其境、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以下是报道的精彩部分——

400多个旁听席和走廊过道口,被旁听者挤得满满登登;法庭外,一双双眼睛凝视着庄严的国徽,一张张面孔或哀、或诧、或愤。随着法庭调查的步步进行,令人发指的血腥犹如狂风,扑面而来……

庭审中,“格格”的咬牙切齿声不断,低声啜泣者大有人在。人们难以忘记,“叔叔,别打了,我把身上的钱全给你……”这句孩子们留给人间的最后话语!“告慰三个早逝冤魂”的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深感罪孽深重的游戏厅老板,无奈地向法庭求饶:“我没什么要说的,只是希望政府早日枪毙我就行……”

因为觉得齐音写的关于游戏厅老板“强迫三个孩子跪在游戏厅柜台内,先用锁链子、拳头和细铁丝进行殴打和捆绑,后又用水果刀向孩子们的颈部、X部、腰部用刀猛刺”那一段太血腥、太暴力,林雪还跟佟森建议说,能不能删掉。

佟森就在细细看了一边后,表态说:“要说还真是!”但随即,他又说:“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是我们操心的范围!如果没错别字和语法问题,就那样吧!”

因为佟森最后这句话,林雪不放心,又仔细看了看另外一块版面上的文字,也算是把住了一处大错误。就是在“1935年,胡焕庸在《论中国人口之分布》中提出,‘黑河-腾冲’一线是中国人口密度分界线,线的东南方向居住着96%的人口”一句中,原稿将胡焕庸误作胡“涣”庸了。

夕阳斜窗,窗外的马路上熙熙攘攘。办公室只有林雪和佟森两人。这让林雪反倒怀念起唐秘书长来,诧异于他为什么今天不进来了。今天下午,苏美英和魏芳一直没来,刘吞吴也在5点多的时候匆匆出去了,说是幼儿园叫去开家长会。

听佟森讲,最近刘吞吴的孩子在幼儿园大班相当受挫。老师布置家庭作业,告诉小朋友们说:“你们可以选择做或是不做。”第二天,全班就刘吞吴的孩子是惟一没有做家庭作业的,结果挨了批评。

老师又要求小朋友和爸爸妈妈“一起给老师提意见。”结果,全班还是刘吞吴一家很实诚地对幼儿园工作提了意见和建议,他那孩子当然也是备受冷落和委屈。刘吞吴就跟佟森感慨,说,现在才知道,说真话和自主选择,为什么都成了社会的奢侈品,全是因为它们从幼儿园起就被扼杀了……

见林雪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就跟内急一样,佟森就叫林雪先走,还说版面上要再有啥事,他处理。然后佟森又拿出刻刀,吭哧吭哧开始刻上了他那些石头印章。

与佟森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给林雪的感觉是,这位老师傅的性格跟公司办的老王主任有点像。除了时不时的发发牢骚和怨言,排遣一下他在《河洛晨报》干了多年却郁郁不得志的落寞情绪,佟森也少不了一丝自负、自恋和深深的自卑。

看看时间还早,林雪就想再等等贾淳厚,觉得也许消息正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前几天见佟森一个人在办公室悄悄摩挲着他的作协会员证,并在林雪好奇地追问下,说,准备出版一本个人文集,今天林雪便老话重提,怀着崇敬的心情对佟森说:“佟老师,您出书的事到哪一步了?你要出书了,可一定要给我一本你亲笔签名的啊!”

和预想中佟森会谦虚加客套,最后欣然应允不同。佟森在放下手上的篆刻刀后抬头看看林雪,不置可否。

林雪正疑惑间,就听佟森一边擦手,一边说:“小林,你让我给你签名赠书,我感到很惭愧!因为我并不是你们年轻人的什么好榜样……照大多数人的理解,作家这种东西有三个特点:一是穷,二是脏,三是骚。有些作家可能穷倒不穷,但后两个特点明显。但我这个‘作家’却跟落魄、潦倒和骚没关系。我这辈子唯一的追求,就是想出几本书、刻几方印。有人觉得我这纯粹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乃至浪费木材和石头,但就是浪费,我也非这样做不可!”

佟森这番话,让林雪听出了人到中年的一份无奈和不屈来,便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以前真的是带着某种偏见轻看这位老先生了,就满含歉意说:“佟老师,您说的对!我们年轻人应该向您学习!我也帮不上您啥忙,以后就给您多跑跑腿、多干点活吧!”

忽然听到斜对面的办公室门在响,林雪以为是贾淳厚,便顾不上佟老师,也赶紧出门来。却见梁倩倩正在弯腰锁那办公室的门。正想跟她打招呼,梁倩倩先开口了,微笑着说:“小林,晚上的约会好好表现啊!”

林雪有些难为情,说:“是贾老师介绍的。本来下午要见面的,但好像她妈不愿意!”

梁倩倩说:“你们下午说话时,我都听到了。唉,那个女孩也真是,都啥年代了,自己的事还让父母主导,都啥意识形态!”

林雪说着“各人做事方式不同,可以理解”之际,又问梁倩倩:“贾老师去哪里了?”梁倩倩回答说:“半小时前他接个电话就出去了。对了,他不是说,让你和那女孩晚上见见,并吃个饭的吗?!”

林雪就说:“可贾老师还没给我打电话!我这正为难,是回涧西呢,还是继续等他的消息!”

梁倩倩听了,笑着说:“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和腼腆呀。你应该先问问自己,你究竟喜不喜欢人家!你不是见过她的嘛,也知道她家就在贾老师家对面。我一直觉得女孩子可能都喜敢作敢当,敢于进取的男孩!”

梁倩倩说这番话的时候,林雪忽然听到他们身后传来一声粗鲁的“让开!”两人回头,就见一个脸色阴沉沉的中年男子大概是嫌他们在楼道里挡住了他的路。

那人走远后,林雪就问满脸尴尬的梁倩倩:“这是谁呀?好像这里就是他家客厅一样!”梁倩倩笑着回答说:“是要闻部的侯副主任。他一向就那个德行,祖上八百年没当过官一样,老城人嘛!”

虽然对半路上崩出个侯副主任心生不快,但梁倩倩对他的一番鼓励或者说怂恿,却让林雪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也不管老贾的电话了,就在出报社门后,凭借着昨晚和今早的记忆,径直往上官漪家的方向走。他想到那个家属院里碰碰运气,等上官漪下班回来。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了小轿车的喇叭声。梁倩倩开车从人行道追上林雪后,从车窗探出头,笑着说:“小林,没想到你还蛮有勇气的!建议你到附近花店看看,拿一支玫瑰花去。我想再过分的女孩都不会让一个给她送花的男孩子难堪的!”

就这样,林雪小心地在怀里揣了一支火红的玫瑰花,坐在了上官漪家所在的那个家属院的门卫室里。那个眼睛滴溜溜转的门卫起初不让林雪进里面去,直到林雪在旁边的小卖部给他买了盒最便宜的“洛烟”敬上后,才笑逐颜开地说:“恁(你)这活(伙)计,还邪求客气!坐吧、坐吧!我要知道那姑娘住哪儿,就上去替你把她叫下来!”林雪就笑着说:“不用,我就想在这里给她个出其不意!”

林雪设想着,一旦上官漪的身影出现,他就款款地从门卫室出来,先跟她打招呼,然后过去,笑着对她说:“我是专门来感谢你的……”他甚至连自己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调和表情乃至送花的动作都提前设计好了。

但一直等到7点多,也不见上官漪的影子。就是老贾,也好像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又跟谁喝酒去了。门卫室那个不大清晰的破电视的新闻里,此刻正在播出的是三个小孩被游戏厅老板残害一案的公审。林雪就听那门卫抽着烟说,自从出了节四(这事)后,洛阳的游戏厅一涸(夜)间全关了门。最近想去打个游戏,都找不到跌(地)儿。

天渐黑,远远地,林雪见自己早上喝过豆浆的那个地方有个老太太忽然倒在了地上,旁边一个骑电动车逆行的小伙子已经被老人的儿子拉扯住了!老太太那五大三粗的儿子,也不顾老娘就躺在水泥地上,却拿着手机扬言要打110。就听那小伙子弱弱地哀求说:“奶奶,叔,我还是个学生啊!”

林雪开始仰望门卫室那脏兮兮的天花板,感到有些气馁。但一想梁倩倩说的话,又充满了勇气和希望。他甚至两次都到了那院子里,并上到了贾淳厚家所在的楼层,但看看上官漪家那紧闭的门,又忽然没了伸手敲的勇气。只有重新下来,再次回到门卫室。

附近楼上、路上、桥上、车上,灯火次第亮了起来。许多人在晚饭后开始在这个家属院里活动,更多的人则牵狗、扯小孩、推老人乃至勾肩搭背地从大门进进出出。

在家属院里逡巡和徘徊良久,林雪在无奈之中想放弃,但看看那朵鲜花,却又重新觉得信心满怀。第三次走到上官漪家所在的那个门洞附近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

林雪回头,见一个中年妇女盯着他,问找谁。林雪也顾不了许多,就说,自己是这楼上贾淳厚的同事,想找贾淳厚对门那家的上官漪。

那中年妇女听了,忽然笑着说:“你找对了,我是漪漪的妈妈。我早就注意到你这孩子了,踌躇满志和鬼鬼祟祟的,让别人还以为是小偷或在楼道喷涂小广告的呢!”

林雪大为吃惊和激动,并有些尴尬和失落,在赶紧跟那阿姨问好后,说:“阿姨,真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唐突和太冒失了?”

上官漪母亲说:“你和我家漪漪不是见过了的嘛?也不算唐突。我还想着,老贾已经给你说了。不想你却主动过来了!走,上楼到家里喝口水吧!”

林雪诚惶诚恐,问:“阿姨,漪漪在家吗?我怎么没见她下班回来啊?”

上官漪母亲说:“漪漪晚上跟她爸去龙门那边参加婚宴了,四五点就走了!”

“怎么,怎么晚上还有婚宴?”林雪觉得不大明白。上官漪母亲就解释说:“你这孩子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边二婚都是晚上进行的!”

见上官漪母亲在上楼时专门从一楼的报箱拿了两份《人民日报》和一份《环球日报》,林雪笑着恭维说:“阿姨,您家的阅读层次可真高啊,都赶上老干部了!”

上官漪母亲听了,说:“你这孩子,嘴还真甜!可不敢这么说呀!要不是社区免费赠送,谁会看这报纸啊!唉,这年头,社区的基层公务员也不容易啊,每年都压任务、分指标,完不成党报党刊订阅任务就得扣工资!没办法,都是老关系、老邻居的,我和漪漪他爸就只有让单位订阅了。咱楼下老头老太太们都说,要不是当福利发着,谁会自愿订啊!白送都障眼,擦屁股都嫌硬!”

与贾淳厚家简单明了的现代装修风格不同,上官漪家装修的古香古色。客厅里,除了装饰着蝠、鹿、鱼、鹊、梅图案的红木博古架,还摆着个厅堂方桌和书案。方桌和书案上面,摆着小巧玲珑的奇石假山和古雅的文房四宝之类。靠着墙角的那张明净地散发着传统气息的条桌和花架上,满是修剪得层次分明的花花草草。

除了古典的太师椅和茶几之外,那个具有明清风格的木艺沙发边上,还立着个大书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孟德斯鸠、伏尔泰、卢梭、狄德罗、圣西门、傅立叶、萨特、蒙田、拉封丹、莫里哀、司汤达、巴尔扎克、雨果、大仲马、乔治·桑、福楼拜、小仲马、莫泊桑、罗曼·罗兰等人的书。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堂上那幅气势不凡的《富贵牡丹图》。那一朵朵牡丹,风采各异,画的艳而不俗、雅而不呆,雍容当中见神韵,华贵之间显气度。让林雪看着眼前一亮,产生了四月古城乱飞花的幻觉。再细看那落款和用印,作者乃是扬州孤客汤宏毅。

见林雪盯着那画看,上官漪母亲一边沏茶一边说:“这个扬州孤客脾气怪着哩!不像人家王绣,只要出价格就画。我们也是托了老城区政协的人,才在别的人家淘到了这幅画。漪漪她爸视力不大好,现在每天都将这画当成了视力表,一般的视力表也就是反映个清晰度,咱中国画,尤其是牡丹画,还有测试色盲的功能呢!”

在招呼林雪坐定后,上官漪母亲又问:“我听老贾说,你们家那边生活很艰苦,是山区吗?”

林雪笑着回答说:“不是,是两边有山,中间一马平川。应该像个大峡谷吧!”

上官漪母亲说:“奥,那还是山区。”

林雪觉得这阿姨比较固执,就笑着说:“是的。阿姨若有空,可以出去转转,那样感受最直观的。”

林雪这句话大概引起了上官漪母亲的不满。她就正色道:“你们老家那边穷就穷吧,你还很要面子的啊。”

林雪本想说,我们老家那边怎么样,跟你跟我都没关系吧,但终于觉得太失礼,而忍住了。

就听上官漪母亲又说:“其实我们家漪漪她有朋友了!你以前是哪个单位的?”

林雪没敢说自己在涧西大厂上班,就说:“目前我正在打工,但单位上关系还保留着,算是留了条退路。”

上官漪母亲就皱着眉头说:“老贾忽悠我,说你过去是个工程师,我以为你是空空导弹设计院的,没想到你只是长得像个工程师啊!”

林雪笑着说:“阿姨您眼光真不错,我确实是工科出身,职称确实也是助理工程师,但在原单位干的却是秘书工作。阿姨您如果真喜欢工程师,我马上就可以转到我本行上去!”

上官漪母亲也端起杯茶,笑着坐在林雪对面说:“倒不是我歧视企业和农村,我也不想伤你的心。但是孩子,你体会不到,嫁闺女远比娶儿媳妇要操心。我们同事家姑娘条件不错,最终却找了个涧西的穷二代,学历怪高,但结婚后懒、散、贪一字不差,愁死人了!”

林雪抢着说:“阿姨,请相信我,我会对漪漪好的,我当工程师也是迟早的事!”

上官漪母亲继续笑着说:“这个我相信。但作为过来人,我只能说遗憾和抱歉。因为从我内心深处,真的接受不了一个出自企业的人。”

林雪听了说:“阿姨,我们老家有句古话是,一家女,百家求。我想我父母亲今天在这的话,也会这样跟您说的。我今天过来,就是表明我对漪漪的心意的!”说着,林雪从怀里掏出那支玫瑰花,很恭敬地放到了面前那个古香古色的茶几上,起身准备出门。

那阿姨没料到眼前这个孩子还有点个性和脾气,赶紧跟着起身说:“孩子,你也别忙,更别急。你们年轻人的事,最终要靠你们自己解决,我先替我家孩子,谢谢你的心意了……”

从上官漪家出来,林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就跟做梦一样。

觉得有点饿,到街头那家人头攒动的烩面店胡乱吃了半碗其实很难吃的面条后,林雪忽然想起了同学卢瑞星。觉得卢瑞星过去说过的那句“吃饭就去人气旺的饭店肯定没错”也不尽然,比如今天这家,大概就因为人气太旺而店大欺客,萝卜快了不洗泥地将一碗本来应该是阳春白雪的柳叶面,做的让人跟咬尼龙绳子一样。最终在剩下半碗面后,林雪擦着嘴出店门,想到卢瑞星住的地方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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