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旁的菜圃内,少年赤着上身,如火骄阳照在精壮的肌肉上,金液流动。虽是耕地,却又不同于常人。少年手中的耜头上下飞舞,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道法自然。
菜圃不远的处树荫下站着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双手覆于身后,身形挺直,衣着平整。炎炎夏日,书生脸色却略显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唯有少年在重复某个动作却显得力有不逮的时候,面容平静的书生才会不经意的眨眨眼睛,显得极为满意。
山腰突然传来一阵空灵的鸟叫声。少年顿时停下,嘴唇收拢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向着天空回应,而后山间此起彼伏,犹如万鸟朝凤。
“叔父,寨里传音了。”少年朝书生喊道。
书生并不答话,伸出左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转身向山腰走去。少年愣了一下,而后照着书生比划的图形扭动了一下,喃喃道:“这农耕七式还真是难。”
少年名叫祁岱,从小跟着书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土匪。
而他叔父则是两断山苍鹰寨的军师,自号“常先生”。十年之前三人上山,十年之后一人逐渐成长,一人为寨主,一人伏于山寨深处,深藏功与名。这是书生自己的意思,书生本就是个性子孤高的人,一旦开口,再没有回旋余地。
书生从不与众人议事,也极少与人交谈,对待寨主赵戮也只只言片语,对祁岱教导更是重在领会。
自然而然在议事厅内也就见不到他的身影。赵戮坐于主位,四位堂主左右坐于堂下两侧。堂主身后站着一人或两人皆是得力下属。苍鹰寨初时只是一个几百难民聚集的小寨子,靠打家劫舍为生。穷苦人欺负穷苦人,日子同是过的苦不堪言。五年前三人上山之后,先是赵戮以武服人,而后收服周边四批流寇响马,也就是如今的四大堂主。行事风格由打家劫舍改为劫富济贫,同样是劫只是如今劫的是朝廷。五年内,由一众流民聚合而成的乌合之众演变为现在这样一个在两断山脉享有名气的大山寨,内里有何玄机,外人却是不得而知。祁岱与一众少年站在议事厅外,与门口值守的大汉不同,少年们勾肩搭背,耳朵紧紧贴着木门。
赵戮虎目扫过堂下众人,又瞟了一眼紧闭的木门道:“你们怎么看?”看当然是看法,不过不是对门外小畜生的看法,而是朝廷物资的看法。
“大哥,我没什么看法,我听你的。”说话的是四大堂主之一的徐锋。徐锋此人与其他人不同,原本就是一个农民,做土匪也是情不得以。自从跟了赵戮之后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钱有,人有,女人有。这辈子都没这么舒坦过,是以认定了赵戮。
“徐傻子,大哥是问你看法,不是让你拍马屁。”徐峰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对面的一位小哥便争锋相对道。
“老三你什么意思?你越这样,老子越不可能把人给你。”徐峰平日里对兄弟和气,这次也是没办法,他最近找了个女人竟是老三以前的相好,因为战争流离失散了。本来徐锋知道后是准备把人还给老三的,可是老三偏偏不要,还说什么一女人而已。可是暗地里又偷偷与那女子苟且,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难堪么?索性把女人关了起来。
“想死是吧?老子限你三天之内把人给我放了。”老四站起来鬼叫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信不信我把你们俩一起砍了?两个牲口不怕外人看笑话?给老子闭嘴,你们俩有什么看法?”赵戮声音陡然提高,训斥完后把头转向另一边。
“大哥,我与五弟的意思是最近北面正在闹饥荒,寨里粮草也所剩不多了,生意也不景气。他军队的饷银就不提了,粮草就算多余也绝无可能用来赈灾,只能是吃不完的用做战时储备。这富贵还得险中求。”说话之人名叫张原山乃是整个山寨武力第二高之人,仅仅次于赵戮。
赵戮嘴角翘了翘道:“先生的意思是这等小事让我等自行商议,二弟你的确见解独到,看来我苍鹰寨又要多出一个军师了。”
“大哥莫要笑话,我只是想替大哥分忧罢了。”被称为二弟的男子将头低了下去。
赵戮略一思索继续道:“罢了,儿郎们也很久没练功了,动一动吧。”
话音刚落,四人同时拱手抱拳道:“愿为大哥效劳。”
整个议事厅内满是这六字的回音,听的门外少年也是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