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谌明白,无崖子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想告诉他,人妖殊途,他和小蝶不外乎另一个罗青与白依依。
他站起来,目送着他们消失在月亮升起的地方。
感觉前尘往事仿佛是一场梦。他不过是个行旅的商人,大漠江南,关内关外,贩夫走卒的生活,而这短短几个月,仿佛经历了一生。
他摸摸自己的心脏,只有那里鲜明的跳动,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
{旧楹联红褪墨残又一岁荣枯}
五年过去,他已娶妻生子。当年那些事,也渐渐淡忘。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梦里有那么个白衣影子,在客栈窗台前的那凄然一笑,然后梦醒后,便什么也没再想起。
日子安稳如水。
他在如诗如画的江南开了间商铺,不再在关内关外走动。安安稳稳的生意,不算富裕,衣食却已足够。
这年除夕,他换了门前红褪墨残的旧楹联,刚刚贴好,转身时,一个满脸污渍头发蓬乱的人站在他面前,伸出黑黑手拉着他的衣袖,他想或许是乞丐,大过年为讨一个喜庆,便伸手从袖中掏出些碎银子。
“你是不是依依?”满脸污垢的男人却不要他的钱,只是执拗地拉着他,“你是不是依依?依依,我找了你好久?”
他拿银子的手瞬间停住。
男人茫然看了他几眼,又自顾自摇摇头,“你不是依依,依依,依依不会不理我的。”然后拖着脏脏的衣服,又继续向前走去,走出不远,又拉住一个人,“你是不是依依?”过会儿又摇头放开。
除了人,他也会对着一只狗,一棵树,或者就迎着风,一遍又一遍地问,“你是不是依依?是不是依依?
沿路的人看见他,捂着鼻子跑开。
他只是拖着自己一直一直往前走,不停地问,“你是不是依依,是不是依依?”
叶谌许久才回过神来。此时天幕已经降下,一轮弯月升起,悬挂东方。
后来他派了人去打探昆仑山,可所有人回来都对他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昆仑山,没有南海仙翁。一切的一切全部消失,一如当年客栈里发生的事。
而后,他一次又一次频繁地在梦中梦见那个白色的影子,轮廓一点点慢慢清晰,然后一点一点深入心脏,想忘也忘不了。
终于有一天,他醒来。感觉神思一下清明,他抛下哭着的妻儿,走上街上,一遍又一遍地拉着路人问,“你知不知道昆仑山,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女子,长的极美,她叫白蝶?”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却再也没有找到。
他辗转各地,一路山水一程一程地换。始终没有人听说过昆仑山,以及那个白衣服的姑娘。
千山万水,城池变换,他一直在找。
一岁一荣枯,日出到迟暮。
他和他,一直在找,找到青丝成雪,找到他们从笑话变成传说,却始终没能找到。我寻你千百度,日出到迟暮。一漂江湖我沉浮,你却不在灯火阑珊处。
火狐之心,可去人间百病。然而医者永驻心内。
白蝶用汤药护了他心脏,叶谌的心里,便永生永世住着一个她。沧海成为桑田,江海移挪成山峦,心不死,则情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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