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负袖徐徐转身,看向黑白无常,淡淡道:“黑叔二叔,一千年来,你们辛苦了。”
白无常怔怔的瞧着我,半晌,才憋红了双眼,按着礼数亦是朝我扣袖参拜:“都是应该的……最辛苦的人,是你才对。”
我心底不是滋味的抿唇淡淡一笑,“言重了。”
黑叔直起脊背,意味深长的瞧着我,沉声问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平静回应:“本王眼尾的封印,须得除去。但凡尘之事,过于复杂,本王须得先解决蛇王,再擒拿云池。最后,再对陆清明下手。本王回挑个合适的机会,尽快回来,烦劳两位叔叔,再替本王盯紧恶灵族,还有……帮本王查清楚云池为何会在人间。”
“云池?”白无常不解的与黑无常相视一眼,好奇问道:“王上说的,可是昔年帝座身边的云池女官?她不是已经被帝座给流放了么,怎会出现在人间……”
我张了张嘴,正要细说,却忽闻头顶的人间又有几道响雷劈落了下来……贯耳雷声,直击人心。
“师父!”我慌了神,抬步便迅速直奔人间而去:“看紧恶灵族,调查云池!人间的事不许插手,本王会尽快回来!”
“……遵旨。”
——
人间,折幺镇,村后荒山脚下。
到处都是被雷劈断的树木断枝,枯死发白的草地上几步便可见到一抹雷火炙烧过的黑色痕迹,耳边过于静谧的环境却让我心底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忘川大人!”
不远处花藜的一声撕心哭吼成功让我捕捉到了她们所在的方位,不顾脚下山路崎岖不平,小道坎坷,我心提嗓门眼里的大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了去……
“忘川大人……”
山内凄凉地,一树红梅开的鲜艳似血。
而我的师父与师娘,却是手牵手倒在了血泊中……
四面隐约可见有斗过法的痕迹,白旻立在红梅树正前方,手里还握着一柄血光刺目的短刃。
雷火击毁树木的味道,死人身上飘溢出来的血腥味,丝丝交缠在一起,扑进鼻息,压的人心口抽痛,喘不过气来……
小花藜跪在师父与师娘的尸身前,哭的痛彻心扉。
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么?
我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不敢接受,这一切都是事实……
泪水充斥着眼眸,我看了眼死的凄惨的师父师娘,又看向手握凶器的白旻。
不明状况的哑着嗓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旻面色苍白的抬眼看我,试图解释:“小白,我没有……”
花藜听着了我的声音,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满面泪痕的扑到我脚下跪着,一双染满鲜血的小手紧紧攥住了我的棉袄,大声控诉道:“殿下,是紫渊大帝!我亲眼看见紫渊大帝将忘川大人一掌劈了出去……亲眼看见紫渊大帝将短刃捅进了忘川大人的身体!殿下,忘川大人没了,君大人,也没了!”
字句真相,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银针般,刺进了我的心脏,我愣愣的注视着他,不明白的哽咽着问:“为什么,要杀我师父?仅仅只是因为,我师父,与你意见不合?不肯为我,解开这眼角封印?”
他目光悲凉的痛苦拧眉,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只眼角朦胧的一味请求我:“小白,相信我,我没有。”
我苦笑,低头间,两行清泪滑下脸颊,嗓音太过压抑,倒显的平静:“相信你?信你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骗我,一次又一次的设计我……我还能信你么?”
“小白……”
“恶神,你还我忘川大人命来!”花藜情绪激动之下,也不管我有没有允许她自作主张动手了,从袖中扯出一条白绫便朝他冲了过去,满是怨恨的向他使出了自己修炼多年的绝招。
两人都是神仙,打起架来自是招式运用的极快,看的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就从这片荒地,打到了那片荒草丛子里——
我早已没心情再去管他们的这些小打小闹了,失魂落魄的来到红梅树下,膝上一软,跪倒在师父与师娘的面前,将师父身上的片片红梅花瓣择去,心痛后悔的把师父搂进了怀中……
“师父,师父你好傻,你不该这样做的……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死的……师父,你别抛下我啊,你走了,爹娘哥哥也不在了,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真的好孤独。师父、师父别走,好不好……”我将头埋在师父的肩上,压着嗓音,哭的心脏痛……
“师父……”
被我拢在怀中的师父倏然身子抽搐了一下,我一惊,以为师父是又活过来了,便赶紧将师父从怀中捞出来些,一把抓住师父的手,怀揣着唯一的一丝希望着急再声声唤着她:“师父、师父!”
师父沾染了血迹的眉心拧了拧,睫毛轻颤,张口吐出了最后一缕银色仙气……
“师父、师父!”神仙的仙气一旦吐出,就意味着,是真的回天法术了。现在或许还能醒,因为心有执念,因为还没见到想见的人,还没说出想说的话……神仙称之为吐灵,凡人称之为,回光返照。
“师父。”我抽泣着攥紧了她另一只冰冷的手,她躺在我怀中,半晌,才用尽全力的睁开眼,瞳孔散光的死死盯着我容颜,唇角微微扯了下,大约是想劝我别哭,但却因为没有力气,一张嘴,便是醒目的血液涌出来,填堵了她的嗓音。无奈之下,她只好把体内仅能支配的力气都用在了抬手上……
颤抖的手指指着那被白绫逼得步步后退的黑影上,师父嗓音浑浊的低吟着:“他、他……”
我一把抓回了师父的手,不能接受的心痛如割道:“师父,是不是他害了你,是不是!”
师父艰难的眨了眨眼睛。
我的心瞬间咯噔一声,坠入了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