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攥紧双手,神情愧疚心痛的不语。
其实,想起方才我初醒时他的反应,我就已经猜到了结果……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两行清泪从滑下眼睑,我昂头,再也控制不住的无声哭泣。
假装看着窗外的天,看着白茫茫的天光里,飘着鹅毛般轻盈的雪片。
明明在梦里,我们一家三口过的很开心。
明明上一刻,恒儿还赖在我怀中要我给他讲人间的狗血伦理剧。
明明在不久前,那小包子还甜甜的,一口一个母后的唤着我。
我都没来得及好好抱抱他,我都没来得及,仔细瞧瞧他眉眼,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他母后有多么爱他,他就已经没了……
到头来,竟是空欢喜一场。
他没了,我的心,也死了。
“对不起白露,为师,已经尽力了。”师父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将我拢进了怀中,温柔护严实,红着眼心疼万分道:“孩子……在母体中便已受过损。听宋连他们说,你去过始空山,被里面的力量重伤神魂过……傻白露,你不该在身怀有孕的情况下进那等地方,更不该,受伤了还不说。神仙孕育子嗣本就困难,你有了身孕,就该留在家中好生养胎,你如今还是凡体,凡体没有太多灵力可供孩子汲取,若孩子父亲在,只要能日日给孩子输送灵力,帮你稳固胎像,这孩子就不会有事,可、你为何就是倔脾气,不说呢,你不说,他也不问,你的身子一次又一次被重伤都无人问津,这孩子,就当然是保不住了……为师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胎灵太过脆弱,纵是为师将半身灵力都灌给了他,也救不下来他……小露,那孩子,是个男孩,若能活下来,也该是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
“若能活下来?”我埋头在师父的怀抱里,哭着,笑出了声来:“可惜啊,老天爷不愿给他活下来的机会,他父亲,根本不想让他活下来……没了,也好,以后就没有牵连,就能断的干干净净了。”
床边端坐的男人一听我这话,便憔悴疲惫的紧张靠过来,抓住我的手不放,低声祈求道:“小白,你要和我断干净?不,我不同意!小白,我不许你离开我,你是我的夫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我靠在师父的怀中心如死灰,抽泣着苦笑道:“何必自欺欺人呢,既已不爱了,为何还不肯放手?”
他当即反驳:“谁说我不爱你了,小白,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
“你敢不敢看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红线?”我轻描淡写的反驳他。
他微愣了下,许是还不晓得红线已断这桩事,问心无愧的挽起了自己胳膊上的广袖,却发现,自己腕上的红线,早已消失不见了。
他发现真相后眼神变得更加慌乱了,不愿相信的抖着声意图狡辩:“怎么会这样……小白,本帝当真没有做任何背叛你的事情,这红线,本帝也不晓得因何消失,小白,你就相信本帝一次可好!”
“什、什么红线?”花藜不知情的低声问师父,师父深叹了口气,摇头:“我也不知道。”
房间内仅有的其他两位知情者这会子正大眼瞪小眼,彼此皆是一副被震惊到了的样子。
“那可是,上古姻缘神的红绳……竟然,连姻缘神的红绳,都断了。”白无常抽了抽唇角,不太敢相信的扶额揉眉心。
黑无常倒是无所避讳的直言道:“红绳断裂脱落是何寓意,相信帝座与陛下心底,都一清二楚。人的嘴,可以骗人,可这姻缘红绳,却不会骗人,若非帝座对旁的女子动了心,或是有了亲密的肢体接触,这红绳,是不会消失的。帝座,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事情闹到这一步,小白露的身体毁了,孩子也没了,或许,一刀两断,两不相干,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对你们彼此双方,都好。”
“不可能!”他仍旧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喘息急促,目光沉重的坚持道:“有没有做过这种事,本帝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姻缘绳一事,帝座又该如何解释呢?难不成,还是姻缘绳这东西出了错,亦或是,它生出了灵识,刻意冤枉设计帝座不成?”黑无常一字一句,质问的言语铿锵有力。
“本帝……”白旻被黑无常一语噎住,无助的攥紧拳头,拧眉哑声低语:“这件事,本帝会查清楚,会给小白一个真正的答案的。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帝愿以性命起誓,本帝对小白之心,从未更改过,本帝,未曾做过任何辜负小白的事情。”
黑无常还要来反驳白旻的话,却被白无常给拦了一下,白无常正欲启唇劝谏黑无常,门口方向竟又响起了另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帝君当真没做过任何辜负小露的事情么?把自己的前世爱人留在身边,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妻子身受重伤不管不问,反而还将灵力用在了别的女人身上。妻子与别的女人同时坠入混元海,想都没想,就救起了旁的女人,帝君如今说什么,从未做过任何辜负小露的事情,不觉得良心难安么!”
“混元海。”黑白无常面面相觑,脸色愈发难看。师父攥在我肩上的手紧了紧,猛地放开我要起身,却被我那玉树临风的师娘给摁住肩膀,阻止了下来:“璇儿,你要做什么!”
师父情绪激动道:“老娘要把那个女人也给扔进混元海,让她感受一下烈火焚身的滋味!”
“不可伤人,会遭天谴的!”师娘耐心劝阻,师父冷笑笑:“遭天谴?老娘凭什么遭天谴,遭天谴的应该是这对忘恩负义的混蛋才对!老娘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说给老娘折腾废,就给老娘废了!老娘以前在冥界,可是连她一根发丝儿都舍不得动!可现在呢,到了你们手里,就给她伤的千疮百孔,不像模样!老娘今日就算是遭天谴,也不会放过她们这群混蛋!”
我师父向来是个说到办到的火辣性子,她既想修理人,师娘肯定是拦不住的。但我很清楚,如今还不是动她的最好时机……
“师父,你别。”我搂住师父的腰,轻声阻止:“你别离开我,你别伤人,我害怕……”
我打小就在师父的身边长大,除了父母兄长与白旻之外,就是师父待我最好,最是疼爱我了。
我师父的的确确,是将我当做闺女养的,她宠我几乎已经宠到了溺爱的地步。早前黑白无常还曾感慨过,如若我父母殉劫那会子,我师父在冥界,在我身边,我也不至于沦落成彼时那个狼狈模样……可惜,那会子师父在助师娘历劫,自身都难保,更遑论保我了。
果然,我一开口,师父就立马软了心,熄了火,乖乖坐下来重新搂紧我身子,好言好语的温柔安慰:“好了好了,我不走,我不走。白露莫怕,师父在呢,师父陪着你。”
好不容易等到师父平静下来了,边上候着的小花藜又炸毛了:“你把这个女人带进来做什么!我家殿下现在不想看见她!”
陆清明那头则是不紧不慢道:“把乔姑娘带进来,当然是作证的!前日里的事情,当事人可不止帝君一个,咱们大家,也该听听不一样的声音,见识一下帝君不一样的真面目!”
这又是,针对白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