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空,云白风轻,靛蓝色的穹幕悬挂着形状各异的云絮,不言不语,或许那些不值一提的残云就是她的心事吧。而我坐在办公室内,沉默敲击键盘,任由楼下隐隐约约的蝉嘶轻扣耳膜,“唧唧寂寂”地道出万象枯寂,这些又算不算得我的心事呢?人最怕问自己,最怕从水影中凝望一镰弦月,最怕于妆台前生了一念魔障,最怕睡梦中溺水在自己无尽的回忆中,最怕,这般大千世界幻化而来谜题和象,我不胜枚举,但心迹却宛若雪泥鸿爪,正道是:“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这一愣一怔的恍惚间,仿佛身前身后事,如前生走过一般。
今天的天空是手染青布,鎏云精雕细琢,她想成为风的一部分,向青天泼釉,她的案头一片水光浮影,照得笠叶、印石、与庐烟都透亮起来。这几句是简媜的句子,很干净,但也是我的心中的留白,唯独她心中的经卷被风翻起,字句铿锵一地,而我依然禅坐冥思,问不得青苔,问不得氤氲熏香,问不得竹墙,更问不得佛语。留白即是留白,自己不知,何况众生?世人定然难以料理,既然不可超逸脱俗,又不能捶足顿胸,便任由情思被一目文字采撷了去,也好文质彬彬,无清绮,无理深,贵乐于信口耳语间。
年轻,放不下执着,搁置不下贪心,纵然欲要访山寻道,也是个李白式的侠客,做不到如藏族人对佛那般敬仰和痴畏,一步一虔诚,三步一叩首。我曾羡慕和崇拜那些日日月月不停简化自己的人,不只是一箪食一瓢饮的栖居方式,而是心灵让人莫名感到轻盈,我打赌,如果你在某日邂逅这样一个人,你似乎就能够感受到她在飞。那胁下洁白翅膀所坠落的轻匀羽毛,恍若被拂尘轻荡了一缕时光下来,整个人是缥缈与诗化的。与之谈吐,不见半点狡黠,不留痕迹却又表明心迹,没有丝毫气场存在,犹如一面水镜,照的是自己却又攀谈的是对方。
臆想如此之多,一瞬间清醒,自己依然敲打着毫无情感与文韵的汉字,这对于热望文字艺术的人来讲无非是种炼狱,好比一把维护和捍卫正义的狙击步枪,却被握在了恐怖分子的手上。若问灵魂,尚有多少工作丧失了魂魄,人生在世也许正是为此而挣扎和超脱的吧,时时刻刻无不在战斗,这样思索,就足够分清敌人与朋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