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固然重要,可笑到最后并不能单凭意志,方卓心中踌躇不免又添几分,或许连他都看清了自身的窘迫,连起身都几乎拼尽全力,更别说击败生龙活虎的对手,一声叹息下引动强弩之末的身躯一阵抽搐,冷汗已湿全身。
“究竟该如何?”
蒙心自问,这是一个很残酷的答案,认输二字并非未在他心中出现,可谁会愿意呢?既然不愿唯有力拼,心性决定着行为。大把疗伤丹药吞下,一声怒吼如饮下数斤烈酒,心头阴糜顿消无存,如赶赴战场的死士以身祭魂了去心中憾事。
低沉的吼声穿透地面清晰传来,慕容易双颊不自觉的展开一丝狞笑。听声辨位这门技艺早在他初涉剑修既已习得,虽吼声穿透地面时已扩散开来,但他依旧有把握精准至五步范围。
手起刀落动作好不利落,一道蓝刃在其手中切割而下,顿时四起的罡风被撕裂,厚重的岩石如豆腐般绞碎,溅射的碎石粒仿佛受到惊吓般颤动不已。蓦然战台被撕开一道丈许大疤,蓝刃如潜入水中的鱼鹰欲捕获可口的猎物。
隆隆声响和岩石的颤动瞬间让方卓警觉起来,身周坠下的的碎石数量让他清晰判断出这股力量来自何方,才思敏锐的他毫不犹豫挪动沉重的步伐向后退开,紧张感尚未浮起,心中庆幸已成。蓝刃紧贴着其鼻梁,带着如彗星般闪耀的光芒扎入他原本站立之地。
隔着沙土飞扬带来的模糊,透过切割工整的沿缝,方卓抬头仰视神情很是漠然,而狰狞之色已去的慕容易也正低头查探,两道目光彼此交汇,各自露出一丝满是嘲弄的笑意。徐徐风去笑意渐收,可这笑意却是沾血封喉的毒嗜血成性的剑食人磨骨的牙,更是解不开的心结消不去的愤怒理不清的仇怨。
笑意散去即是无边无际的杀意,心中的愤恨早已升华,原本的初衷还有多少人能铭记,狰狞的微笑不过是虚华的面具,内心的暴戾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谁谁谁没有留下青春的悔恨。什么宗门长辈的叮咛教诲,什么守望共筑的宗门情谊,还有什么能及心中难抒怒火,而要的是什么,唯有微不可闻的冷笑。
或许有人能控制着内心深层可怕的欲望,显然慕容易不能,他抬手间七道蓝刃凌空而落,瞬间又化作十四道,仿佛一座紧缩的囚笼欲摧毁一切。要知这番攻势连真正意义上的筑基期修士都难以一气呵成,更别说他这靠秘术换来的假筑基。
论起心性方卓较强,比试至此他一直维持着应有的冷静,可正是因为这份冷静让其知晓从中取舍,他要的是胜利,他渴求神识开化术,他不甘落幕……谁又能分清冷静和疯狂的区别。
一条烙满血痕的右臂带着柔和的光晕扣向石壁,动作看似轻柔却给人带来无比震撼,絮乱的线丝由灵力绘成四下蔓延,仿佛一滴清水落下给湖面带来波韵连绵。随之战台地面微微一震,方卓身周石壁数十孔洞间满是四散的裂缝,顿时“隆隆”地裂声不绝于耳,淹没所有听觉,坑洼不平的地面瞬间射出十余根石锥,形状长短各有不一,目标却无一不同直指慕容易。
一口气激发之前如陷阱般预埋的十余道土系术法,灵力的消耗必然非同小可,若非方卓体质特殊灵力浑厚,换做其他练气修士恐怕难以做到,更别说临战谋划。此时他体内灵力已处灯尽油枯,可依旧未做半分停歇,九踏步下如同幻觉的身形直直射向慕容易,融入那十余根石锥间。或许是对身躯的信心,或许是心中不甘的鞭策,或许,没有那么多或许,他就是真真切切这般做了。
战台上两人一上一下瞬息而动几乎同时发动攻势,洋洋洒洒的石锥和威势庞大的蓝刃已然在空中呈现一场杀局,震开所有弟子心门,或许弟子的哑口瞪大的双眼才是最贴切的描绘。
两人从对视至出手不过数个呼吸,仿佛其中有着难以言明的默契存在,连缓口气的机会都未给自身留下,如此做法自然不是为难自身,而是让对手失去任何的转机。
“嘭嘭嘭”炸裂声不断传来,数量众多的石锥一触蓝刃即化为碎石,孰强孰弱一眼即明,但并非石锥的全部,还有数根穿透蓝刃所化囚笼直逼慕容易身前,方卓迅捷身形赫然混迹于其中。
此时慕容易双眼微眯,身形却未有半点躲避的迹象,或许这一切正如他所愿。只见他双手紧扣,原本潮红的面容瞬间苍白几分,一柄灵力幻化的朦胧长剑出现在其手中,其更是完全不顾体内絮乱的灵力高声长啸,仿佛向世间宣告着什么。
剑尖如暗夜星辰微微一闪,一股难以言语的威压散开,方卓气息一窒心头一阵恍惚,眼前身影哪还是慕容易,这分明是金丹之威。也难怪方卓如此,慕容易所施展秘术乃秋水耀星诀中一记赫赫威名的杀招星弧,非金丹修士不可随意施展,此时慕容易施展定承受不菲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