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槿萱低沉了眉眼,怯生生看着白如卿,她这会儿神思早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了。
第一次见到这样充满了侵略性的白如卿,他口气里的咄咄逼人让她无法忽视。
“我是你相公,我不是摆设。”白如卿低声道,已经带了淡淡的怒意。
“相公,有人要暗算你,他们将会告你科考舞弊。”凤槿萱道,“并且,国师将会权倾天下。而陛下,很有可能在这次围猎之中丧生。”
“你怎么知道”
“郎君可听说过一语成谶”凤槿萱扶着床坐了起来,一手握住了白如卿的手,“如果一个人在梦中反反复复看到这些情形,郎君可愿意相信,这会是上天的示警。”
对不起。
所谓的永不欺瞒,可是我便是以谎言维生的女子啊。
纵然谎言很美亦抵不过现实,可是这就是我,我只能做出我最大的努力去告诉你真相。
我要离开你了,因为是非阁。因为你救不了是非阁。
我只能告诉你一半的真相。
白如卿一瞬间沉默,定定看着凤槿萱:“你先睡吧,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
凤槿萱吃了药,发了一身的汗,其实已经感觉好多了。
点点头。
白如卿便出去了。
凤槿萱百无聊赖,想了想,就喊了珍珠来教她做针线,以前在闺学里一只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趁着有功夫了给丈夫做个荷包香囊也挺不错的。
没有做一会儿,就听说凤府打发人来,想要请凤槿萱回去吃饭。
出嫁女回家勤快了是要遭人耻笑的,凤槿萱打听过,新出嫁一年的女子回门两次就够了。在这方面,因为是穿越来的,她格外小心注意。
凤家主动找她
凤槿萱忽然想起来白如卿和她提起过,凤国公要出征了,看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将一身随意的居家装束的棉布衣裙换下,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发髻盘了个堕马髻。
“敏儿,郎君去哪里了”凤槿萱一边试着绢花,一边问着。
敏儿道:“似是去前院和老爷议事去了,我看着府里的门客也去了。敏儿看着既然是国公府找少夫人去,不如把郎君也唤去”
凤槿萱道:“也好,你去问问他有空没有,腾出空了一起过去好了。”
戴了一对南珠耳环,素净的宫造绢花。凤槿萱本来就是十分懒怠打扮的人,这会儿梳妆了,和平常清汤挂面的模样很是不同。
敏儿不过一时就回来了,为难道:“公子说,让少夫人先过去,他得了空就去。”
凤槿萱颔首。
反正凤国公是请她去,没有言明白如卿也非去不可,如卿要忙她也懒得多问。
晚上又有皇宫的琼林宴等着,他去了再说走也不大好。
凤槿萱连马车也懒得喊,直接在垂花门上了软轿,过了前院,出了大门,右拐就进了凤国公的府门。
夫人见到凤槿萱来,一脸欣欣然拉了二娘子的手唤她:“你姐姐的亲事订下来了,下午那郎君过来,你也帮忙相看相看。”
凤槿萱大感意外,又由衷地为二娘子高兴:“恭喜恭喜。”
“是这回的新科状元”
凤槿萱一愣。
新科状元
谁啊
凤槿萱愣了愣神,但是也没忘了再次道喜。
二娘子羞答答地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家里时候,就是咱们两个最好,现在你出嫁了,我也想着你能够看看我未来的夫君。”
“唔。”
“本来说着,姐姐还在家中,二娘子就出嫁不大好。可是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二娘子是适龄女,只能赶紧地先定下来了。你大姐姐已经问过意思了,说是很愿意去宫里搏个前程。”
“哎,各有各的命。”凤槿萱笑道,“阿姊本就不是池中物,只是差个机缘罢了。”
“你们先下去说话吧,一会儿慕容家太太就要来了。”夫人喜滋滋地说着,“我要好好准备准备呢。”
二娘子更是含羞带怯了,轻声对着凤槿萱说道:“走吧,去我屋子里说话。”
凤槿萱便跟着二娘子去了她住的碧影堂。
“二姨娘呢”
“天晓得,自从上回事情后,就躲在老太太的斋堂诵经念佛去了。”二娘子不以为然道,“她心里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么个女儿了。你不晓得吧她又怀上了。”
凤槿萱大感意外。
“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二娘子不齿道,“你看着吧,我觉得,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上次父亲虽然被糊弄过去了,但是谁都不是傻。二房那位姑爷已经出去跑商了,芊芊姐自个儿独守空房,估摸着是心虚了呢。”
凤槿萱皱眉,想要劝劝二娘子。
那毕竟是血脉相连的母亲,若是连二娘子都这样对待她的话,那岂不是很残忍么
“总之我快出嫁了,别的事儿什么都不管了。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也就是了。夫人待我还不错。”二娘子冷声说着。
“唔嗯”
“尽快嫁人,尽快跳出这个火坑,我已经受够了这里了凤槿萱你知道么这里真的要把人闷死了我母亲是我骨子里都看不起的下贱女人,我为什么是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为什么做了庶女。”
凤槿萱一来就听到一大片的负面情绪也很无奈。只能幽幽指了一下门口的挑逗猫儿狗儿打架的才总角的小丫鬟:“她们还是奴才肚子里爬出来的呢。你母亲虽然是姨娘,可是好歹是她生了你,给了你血肉发肤,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你的母亲。”
凤二娘子横眉看了一眼凤槿萱:“我原以为你和我一样都是姨娘养的,能够理解我的痛苦,原来妹妹竟然是这样的燕雀之志”
凤槿萱一阵无语,说她她拿你当敌人,不说听她满腹牢骚抱怨又实在觉得烦闷。
本来就忧心白如卿,心情烦闷地狠,现在还要听她满满的负能量,凤槿萱作这个妹妹做的实在太累了。
扶着额,半躺在罗汉榻上,盯着手中的茶杯发呆。
“哼,我就晓得你不关心我。不过一切都好了,那位可是新科状元,稳稳地封官拜相,将来我说不定就是诰命夫人了呢”
凤槿萱喝了口茶,摇头苦笑,她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凤二娘子刚才她让白如卿推了探花郎的俗世功名。
“所以说,我到底还是个好命的,前辈子虽然是个不得志的庶女,也就二十年嘛,后面六十年,我都是荣华富贵的官家夫人了。”
凤槿萱不好这时候给她泼冷水,将肚子里的话转了个弯,咽下去了。
新科状元,入朝为官,顶顶得志的也不过是入翰林院修修书,把资历和人脉熬出来了,将来可能有个大出息,大多的,都是发放到地方上做个小官。
还很有可能会在那么个地方干上一辈子。
毕竟朝内的大官位置就这么多,都有人在呢,就算告老还乡了一个两个,旁边还有个熬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副手等着上位呢。
想乘直升飞机直接封官拜相除非你有个白庭之当爹。不过若是有个白庭之当爹的,已经不稀罕入朝为官了。
凤槿萱听得昏昏入睡,忽然听到二娘子一声尖叫:“快来快来,那位公子要来了。”
凤槿萱单手支颐,猛然被这么一叫,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接着就被二娘子一把捉住,就往门口跑。
凤槿萱昏昏聩聩,跟着到了一片池塘边,隔着一个拱桥,果然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在桥对面与凤清珏说着话。
凤清珏说什么也是朝廷大员。那男子神态恭谦,还算一个芝兰玉树的好男儿。
凤槿萱慢慢看清了那男子的长相,彻底清醒了过来。
二娘子拽着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凤槿萱吃痛,想要甩开,二娘子才回过神来。
不过一刹那,凤清珏已经和那男儿说笑着走远了。
“是我看错了么”二娘子怔怔然,怅然若失。
凤槿萱也目露深思。
“三妹妹,是姐姐看错了吧,一定是我看错了。是我太想念他了,我以前在梦里也见过他来娶我。可是我早就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
凤槿萱忽然想起来那句话若是让我再次见到她,我一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