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嘈杂热闹的长街上,没有人会注意到一只脏兮兮的小手自包子铺的桌下伸出,悄悄摸摸的来到一屉包子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个包子,缩了回去,动作之熟稔,方向之准确,行动之果决,让人咋舌。
“呼呼!”小乞儿吹了吹滚烫的包子,左手换到右手,凑上脏兮兮的小鼻子嗅了嗅,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哇!真是太香了!太香了!太!香!了!!”
他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顿时觉得人生中最美味的东西莫过于此了。
而就在他想要咬下一口时,一片阴影遮住了他,包子靠在嘴边,他怔怔的愣住了,缓缓抬起眼,然而只看到一截蓝布围裙和一双不怎么纤细的双腿。
“个小兔崽子!天天干这偷鸡摸狗的事!看我不揍死你,等等,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包子铺的周婶拿着擀面杖,蹲下来就往桌肚里戳,圆圆的胖脸上挂着怒容,一副凶狠的模样,对于这个小乞丐,她实在是讨厌透了,他从来这个小镇的第一天就一直偷拿她家的包子,一开始她倒也不以为意,谁知这小乞丐得寸进尺,隔几天就来偷,而且不光偷她家的包子,老李家的面条,徐记的水果,连隔壁雏风的酒水也偷,镇子上的别家也时常丢些别的玩意,大家都对他恨的牙痒痒,然而偏偏又不能赶他走,当初是百老留下的他,没有人会违背百老的意思。
抓到了也只是小惩大戒,怒骂几句,也就不了了之了,然而这并不能让小镇居民真正的接受他,相反更加疏远与冷漠他,小乞儿倒也不以为意,浑然不自觉,时不时的弄些恶作剧作弄小镇的居民,而且作案手段千奇百怪,想法天马星空,有时也让人哭笑不得,说他是个孩子,却着实让人讨厌,说他有多可恶,其实也就九岁多屁大点,和自己家的小兔崽子差不多大。
渐渐的大家也习以为常了,有些时候也不再计较,但周婶不太乐意,她最痛恨这种不讲规矩的行为,你想吃包子,老老实实的跟她要不行吗?非要用这种手段,所以每次周婶都气的不行,拿着擀面杖硬是怒追小半条街,才气喘吁吁的叉腰停下,然后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小乞儿咬着包子,身体向后急忙蹭退几步,然后翻过身在桌子与众食客的腿间来回穿梭,还没等周婶回过神,就一溜烟跑出了铺子,周婶提着围裙就跟后追呀,略胖的身材跑起来一颠一颠,显得颇为滑稽。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祸害玩意,让我抓到,看我不把你擀成包子皮!你给我站住!”
大街上的居民似乎对于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抬头一看,微微一笑便接着忙自家事去了。
倒是那些商客流民显得有些诧异,不过见是个屁大点的孩子,也就没有人去多管闲事了。
“哎呦我去!呼!累死老娘了,这小兔崽子是越来越能跑了!”周婶弯着腰,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小乞丐,实在没有力气再追上去了,她略微歇了会,擦了擦汗,转过身便准备回去,“不行不行,得跟百老好好说说了,这小子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迟早成个人人喊打的小贼!”
路过李记面馆,狠狠的瞪了一眼在那窃笑的老李头,“笑个屁啊!不知道帮我拦一下?”
老李头收敛了下笑容,“嗨,那臭小子跑的跟兔子似的,我又不是没拦过,上回不就从我裤裆下给钻了过去,这小子没脸没皮的很,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翠竹你这又是何必呢?”
翠竹是周婶的名字,周婶人胖胖的,没想到却有一个纤细的名字。
周婶白了眼老李头,没好气的说道:“从小就开始偷鸡摸狗,长大能干好事?”说完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老李头。
小乞儿躲在巷子深处,背靠着墙,伸头瞧了瞧,见周婶没追过来,拍了拍小心脏,松了口气,取下包子,三两下解决干净,吃完不忘咂咂嘴,一脸的意犹未尽。
周婶的包子那么好吃,怎么人这么凶啊?
小乞儿内心有些抱怨,又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危险,这才从巷子里走出来。
刚踏出巷子,眼前便是一群小孩追逐而过,嬉笑玩耍,好不欢快。
小乞丐脸上涌出一阵欣喜,眼神里透露出渴望,他跑着想要追上去,“等等我!等等!喂!能不能……带我……一起…玩。”然而那群小孩根本没有理他,径直的跑开了。小乞儿的声音由高昂逐渐变得低落,渐渐的变成了低语,他静静地凝望着他们消逝在人群中的身影,抿了抿嘴唇,低头转过了身。
他撒气般的抬脚踢飞脚下的一块小石子,小石子极速翻飞滚动,在地上跳跃出道道圆弧线,然后精准的落在了拴在一户人家趴在门前的大黄狗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