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她翻出身份证、教师证，带上体检结果跑到教育局。行还是不行？给一个痛快吧！
在门卫处，说明来意，填好来访登记，姚芳汝终于迈进教育局大门。问清楚相关科室后，上二楼走到208室门前。绿色的油漆大门敞开着，里面坐着三位中年男人和一位女人，各个办公桌上堆满了一摞摞的文件。
姚芳汝怯怯地敲了敲门，最靠门口那一位发福的中年男子扭过头来，淡漠地问：“什么事？”
她暗提一口气，将刚刚陈述过的始末经过，清晰地说一遍。
那人面无表情地听完，既没要求她出示证件，也没看她的体检结果。只淡淡地说：“按教育局的规定，乙肝患者、携带者
都不能从事教育工作。即使现在你的肝功能没什么问题，但你曾经感染过就是携带者，这样是不能返回原岗位的。”
姚芳汝怔怔听完，慢慢地吐出：“哦，我知道了。”默默转身，一步步离开了。
自从要做“乙肝病毒基因”，她对这个病或多或少，有更多更深的了解。曾经患上乙肝的人，病毒是很难彻底清除的。只要乙肝病毒不是处于不断复制，而是像她现在的无症状。就已经很好了！严格来说，曾经感染过乙肝就是乙肝携带者，这话并没有错。如果这是教育局的硬规定，她要重返幼儿园，基本无望。
之前，尽管内心不想回去，可想起幼儿园，总觉得有那么一个熟人熟事的落脚处可以考虑、可以依存。现在，后备，不复存在！从她体检出“小三阳”开始，幼儿园只是一个充满变数的未知。但，有一个后备可供想象，总比什么退路也没有，好一些吧！
晚饭后，老爸半躺在竹摇椅上徐徐地抽烟，老妈窝在沙发手持摇控器轮番换台。她犹豫再三，才地将今天去幼儿园、去教育局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
半晌，两老都没有吭声。老爸还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老妈将摇控器搁在茶机上。姚芳汝抬头，先看看老爸，再瞅瞅老妈，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坐着。
“教育这一条线，我也不认识人，要托人才能再找关系。但你这病，知道的人太多并不好。”老爸顿了一下，弹了弹烟灰，“你先在家呆着吧，反正家里又不是养不起！慢慢再找机会。”
她半仰起脸，尽管烟熏瞭绕，仍清晰可见老爸鬓上的银丝，眼角的鱼尾纹益深益长。忽然，她鼻子发酸。
“唉，幼师也不好做。小孩一不小心嗑了碰了家长就投诉……班上那么多小孩，那能全看得过来！实在够操心的。”老妈双眉紧锁，一边叨唠一边看看老爸，“反正现在自己可以交社保，不怕老了没有退休金。”
“是，社保不能断。什么时候幼儿园不再给你上社保，我们就自己交。”
“嗯。”她点点头。
夜里，姚芳汝裹着被子蜷在床上，看着窗外被月华披上一层银霜的外院，怔怔出神。
还是幼师的时候，总希望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但她深知，即使自己下定决心，要老爸老妈同意她放弃这个铁饭碗，是不可能的事！现在，出了这个外因，她将不再是幼师，也不会因此被父母怨责。可她并没有一丝的激动与兴奋！三载的专科学习、三年的幼师生涯，从此一笔勾消。而前路，茫茫未可知。不过，她还年轻，不是吗？
尽管一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些什么？但可以慢慢找、慢慢试。反正现在股市一片大好，先炒炒股赚些钱再说。
年后，黄强既没有消息，她也没主动联系他。“朝五晚九”也去烦了，场子小、人不多，除了小强哥较为惊艳，再没可圈可
点之处。正好蛇口新开了一家迪斯高：西部海王。忙完过年，姚芳汝、林沐坤一拍即合，到新玩点踩场去了。
西部海王在蛇口商务区，过了马路往南走就是海边，沿海边向西一路逛去，三步一家两步一间的特色清吧。而它，像巨无霸般盘踞在路北。一座欧式的堡垒，沿两组石阶往上走，两扇沉厚的、黑色纯铜三角钉大门即在眼前。两位黑色西装革履的支客站在门前，带着含蓄却不失热情的笑容，招呼两女入场。
步入大门，是六七米长的黑大理石前台处，两位浓妆淡扫的年轻女子正为来者寄存衣包。两人转入正场，顿时觉得空间豁然大开。
场子分上下两层，入场口正是二层，欧式圆弧凸型看台，可谓全场至高看点。两侧一浪一浪的小露台延伸至正前方的dj台，合成一个巨型的椭圆环形。环形二层的下方，一格格大卡包座围绕全场。从二楼俯视一层，以jd台为制高点，台下是急速下沉的圆形大舞池，舞池后是阶梯式酒区，大大小小一桌桌酒台错落有致，布满其中。
这样的空间规模，显得“朝五晚九”又小又单调，姚芳汝一边环视全场一边暗暗点头。只是西部刚开张，来人委实不多。两女在二层一靠栏杆的位置坐下。这段时间，只要出来玩，就和黄强、余俊杰一起。有男生作陪、有男生打点、有男生说笑……现下，就姚芳汝、林沐坤两人对坐，大眼瞪小眼，一时颇感无聊。
姚芳汝想了一下，提议道：“我四周走走，顺便参观一下。”
“嗯，你去吧。”
她四下张望，沿二层逛了一圈，走到那入场口的弧形看台，台上一位黑衣男子正凭栏而立。他身形高颀，头发飘垂，半遮
着那一张冷线条的峻脸。姚芳汝忍不住多看两眼，那男子向她微微侧过脸：皮肤很白，单眼皮、高直鼻、薄嘴唇。是个小白脸，就是冷了点。
不知为什么，姚芳汝瞬即冲他一笑。而且笑得无比灿烂，见牙不见眼那一种。
那男子一愣，轻轻抿了抿嘴。
这招呼算是打了，姚芳汝沿旁侧的楼梯下了一层。观摩一周，又冲到舞池前方热了热身，这样的场子这样的音乐，怎么她
high不起来？好像缺了点什么？还是上去看看林沐坤吧，说不定她有收获了。
沿舞池左侧的旋转铁梯上二层。弧形看台上，那位男子似乎没动过，依栏俯视，静默得与周遭融为一体。
姚芳汝一边走一边扫了他背影一眼，嘿！腰背瘦削，却挺拔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