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居高临下的角度，默默地，以古怪的视线在我的脸上走过一个瞬间。
——那是他的眼睛，我知道，我在他的目光里手足无措——刺眼的人，也许不是他。而是我……
出门后才发现手机忘记充电，在公车上还丢了零钱，刚下车就被一个卤莽男子踩一脚，最后还在学校门口跌倒把新皮鞋刮破。哎，二年级最后一个学期的第一天就诸事不顺！
刚在庆幸自己总算完好无损地坐在教室，班主任又开始了热血沸腾的训话——
“哭也好，笑也好，明年就是大家决胜负的最后一年！大家心里应该谨记学校的校规校纪，在全面发展的同时，更要注意——本校决不像其他私立学校一样管理松懈！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严禁男女生之间的不纯异**往！尤其是你们二年级，是最最关键的一年！绝对不能、也不允许谈恋爱！只要你们好好听从老师的教导，就一定能在三年级到来之前提前冲刺，考上理想的大学！现在开始点名……”
“陈婕妤！”
“到！”
“李海！”
“到！”
“方诺言！”
“到！”我答着。
……
“原野！”
“原野？”
“原野在吗？！”
“……在。”
这个家伙还是那种懒洋洋、气定神闲的声调。仿佛全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闻不到教室上空的硝烟气息！想想今早那个让我酣畅淋漓的梦，再望望和这家伙沆瀣一气、骂我“万年吊车尾的”陈婕妤，一丝冷笑在唇角绽开。这个学期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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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言……”纤细而温柔的声音总是悦耳，凌波总是给我一种印象，将来她最称职的职业一定是电台DJ！那么婉转而清扬的声线，听觉上是一大满足！
“诶？”拨弄着可爱小店里漂亮围巾，我抬抬眼。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原野呢？”她的目光，歪斜而柔软地落在我的侧脸，也许我的脸上，写着些女孩子感兴趣的秘密。
于是，我的回答，刻意直白了几分。
“因为看到他就觉得很生气，同样的年纪，却比我们拥有那么多特权！”
“为什么？”凌波似乎有些诧异，明媚的大眼睛把我上上下下看一遍。
“他总逃课，但老师永远不会过问他！”我知道，那是因为他老爸承诺了学校一栋校舍当作原野的毕业答谢——这不是秘密，有关于他的议论，早从教员办公室里点点滴滴地泄露开来。
“他的头脑倒是让我羡慕，若像他一样上学，都能拿到那样的成绩的话……”凌波的声音总是温柔，既不谴责也不赞同，在班级里处于中立的角度，总能和所有人笑着相处。
这是我最稀罕的魅力。
自问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有一帮关系不错的朋友，自然也有一群势同水火的敌人，站对阵营是人生立世的基础守则。
但凌波的话，还是牵起一丝小小的涟漪。记忆里某个转角，会清晰地映照出往昔的片断寸许。当自己为了暑假补习而顶着烈日赶往学校时，同班的男孩却悠闲地坐在快餐店靠窗的桌子前，表情和打扮都很夸张的女孩兴奋地坐在对面冲他傻笑——那个时候，离上课只剩十分钟；那个男孩该坐的位置，应该在我的背后，而不是快餐店。
同样面对讨厌的补习，他闲适地吹着冷气，享受美少女的殷勤；而我却要忍受毒辣的阳光侵蚀皮肤，奔跑在金光灿烂的街道上！
“我讨厌他的性格——好比是英语自习吧，不是会安排小组英语对话吗？我又不是外国人，口语破一点又怎样？大家都笑一笑就算了，我也不会那么紧张嘛！可他偏偏不理会人，突然趴到桌子上倒头就睡！好像很受不了似的！”
“你的意思是，他没跟着大家一起取笑你，你反而不好受？”凌波微笑着反问。
“不是啦！”急忙反驳，我再举例：“还有，上完体育课后，大家都汗流浃背，头发乱点很正常嘛！我的头发很干，风一吹就会翘起来，本想到洗手间整理一下，结果被个男生笑我是‘脑袋跟爆炸了似的’！我正要骂回去，结果他从旁边经过，突然直勾勾地看我一眼！被那种眼神看到，还真是一大震撼！好像我被那么说是应该似的。”
“那你觉得，他心里头悄悄地嫌你样子乱糟糟，比较好一点？”凌波轻声道。
“我希望班上从来没有这个人！”沉下脸来，突然觉得跟凌波谈论八卦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凌波太冷静，水晶一样的玲珑心。她也太聪明，而我，没有足够的智慧与冷静，和她讨论一个令我原本很在意的存在体。
“诺言……你太敏感了吧？也许人家根本不是那意思……”她轻声地问着，显得小心翼翼。这个样子的凌波，的确是个称职的校园偶像——美女大多气焰嚣张，而她，却很随和。
“干吗老说他啊！”整理着情绪，我扬起笑脸道：“难得今天放学早，我们轻松点好不好？以后就没时间逛街了！”
小波不了解的……
她一定不了解。
有些人，就算外表再华丽、再怎样吸引人，也无法让旁人真切地感受他的存在！就像工艺店里的水晶球，外面是纯净剔透的无暇，内里却折射着太多纷繁芜杂的色彩，让人无从分辨、无法透悉！
现代社会，高中生的决战时刻早已提前到二年级。还能像我们这样悠闲的，大概只剩下两种——一种是像我这样早早放弃，考上哪里都无所谓的；一种是凌波这样成绩优异，已经完全不需要担心的。
所以我和她的组合应该说是“一拍即合”！互相都闭口不谈未来，反倒有种末日来临之前的畅快！
“哇，这顶帽子很好看！”当两个人的手同时捉住展览架上的嘻哈风格帽子时，我们扑哧一笑，共同庆贺又一次心有灵犀。
女孩子间的友情有时候就像传染病，当彼此的眼光达到惊人一致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近似“孪生”的甜蜜感！看着凌波那纯净的笑容，我的脑中，莫名其妙地想起——若只看外表的话，小波和原野……真的是很相称的一对……
彼此都是美人，波长一定是一致的。所以对我来说很讨厌、很棘手、很难理解的人，对小波来说却不一定是！
“啊！这只好可爱哦！你看……”凌波突然兴奋起来，拿起一顶宽大蓬松的绒球帽子冲我笑。
“对啊……”的确很可爱，可这也未免太可爱了！很鲜艳、很厉害的桃红色，毛茸茸，头顶上点缀着大大两颗绒球，戴在头上一定像只兔子！“虽然每个女孩子的心底深处都会有着对桃红色的崇拜，但落实到具体上时，却并不是人人都适合，即使那是一种相当美丽的颜色，对女人有很强的诱惑力。”——突然想起小姨曾这么说过，我不由得干笑了两声。
“很适合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