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修士冷哼一声,着手握住飞回的蓝色长剑,靠至护城河边向下望去。
原本缓缓流动的宽阔城河,此刻竟然泛起了巨大的漩涡。
“嘭嘭嘭…”
一阵好似劈柴所发出的沉闷声响,冷不丁的从漩涡之中传来。这声音是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道丈余宽的滔天水柱猛然窜出了河岸。
“哗哗哗…”
但见水花散尽,一方红黑相交的巨无霸陡然浮现在了河面上空。
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月笼于甲,黑红狰恶,骇人心神。喙之尖利似鹰鹏,尾之骨节如毒虺。凶眸之厉,隐有寒气斥空。
鸟首向天,恒古妖气直冲星斗,气势之恐怖仿若撕天裂地的荒古魔神。滚滚霜寒之气托于撑天四肢,河面似有冰爽凝结,端得是一只上古遗留的撼天巨妖。
再看其尾部缠绕处,赫然是一个七尺有余的人影,此人不是昏死过去的丁勉,还能有谁?
“嘶…竟然是玄龟!”
中年修士眼见于此,双眸翻滚间俱意顿生。
他曾听祁山偶尔提及过这护城河下隐藏着一只沉寂万世的上古巨妖。只是不知何故,近些年竟然苏醒了过来。
然而这妖物自醒来之后,并没有出来兴风作浪、吞物进食,而是一直沉于河底,避世不出。
纵然是手段通天的祁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之降服。是矣,他也只是听闻其传,而并未见得其形。而今看来,这只凶威盖天的绝世妖物比之被祁山收服的穷奇幼崽,更是不知恐怖了几许。
“退!”
念及此处,中年修士一步踏空,浮光掠影间直接向京城深处遁去。此时,他几乎完全可以肯定,即便丁勉没有被秋水剑震杀,也会被玄龟吞噬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凶物之下,岂有活口?
“嘭嘭嘭…”
玄龟低亢之鸣,如斧进山林,爆木之声顿时蔓延至整个京城上空…
正值巡夜的打更人,在走至某一胡同之时,突闻此声,脚下忽然一凸,似是踩到了什么柔软之物,当即探灯一照,“啪…”灯笼应声落地,“人…头…”
无独有偶,他踩到的柔软碎物,正是被丁勉千刀万剐的周任碎尸…
护城河不远处,一男一女正争论个不休。
“师兄!你不是很看好他吗?我们明明可以救下他的,可方才你为何要阻止我出手?”
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青衣女子,杏眉冷目的直视着半边银面的紫袍男子。
“唉…师妹!我看中的是一枚气运如虹的棋子,而不是一个即将夭折的莽夫!为了御风楼的大业,我绝不允许你暴露身份、孤身犯险!”紫袍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世事如棋,宁失一子,莫涉一险,我们回去吧!”
“你不去,我去!”
青衣女子真元狂运,正欲挣脱来自身体间的束缚,忽然脖颈一酸昏厥了过去!
“师妹!你还是太任性了!”紫袍男子一掌将青衣女子拍昏后,带着她消失了远处。
河面又恢复了之前的缓缓流动,冰冷的月光洒落而下,道道荡起的水纹好似不断被拨动的琴弦般,与岸边的悲泣虫鸣,组成了一曲秋夜之殇…
李府深院
李秋盈自梦中醒来,一双惹人爱怜的星眸已是模糊不堪。不知不觉间,丁勉那略显削瘦而又伤感的身影,早已占据了她了全部的心扉。
辗转反侧少顷,她久久不能入眠,随即起身打开窗,情不自禁的向远方眺望。
“不知你现居京城何处,是否睡的安康?”
李秋盈轻声低语了片刻,忽然玉面一滞,吃惊道,“红月亮?”
但见,一抹鲜红如血的红云,毫无征兆的自虚空中浮现而出,盏茶之间便已爬上了高悬中天的弯月,而那原本美轮美奂的弯月也因此变成了一方妖异至极的血月…
京城一破旧书院。
灯火阑珊处,一白发苍苍的老者,佝偻着身躯望着虚空中的血月喃喃道,“前尘往事终是梦,血月一出乱苍穹!天机隐晦不出,也不知是谁遮掩了天机,竟然将异数投入到了此方世界…”
随着血月的现世,世间万千仙门皆惊。或潜门人下山,借机磨砺道心;或吩咐门人紧闭山门,避世不出;或呼朋唤友,聚首殿堂共计良策!
一股无言的风暴正在仙门之中慢慢酝酿,待其爆发之日,恐怕整方仙朝也得为之颤抖不停…
钦天监大殿
祁仁礼缓缓睁开了一双犀利的眼眸,“血月出世,大劫将至,仙道恐怕以后不会太平了!”
“启禀观主,秦长老求见!”
一黑衣童子快步走进殿堂,恭敬的向高坐大殿的祁仁礼躬身执礼。
“请他进来吧!”
“是!观主。”
不多时,一位白袍灰发的中年男人,火急火燎的走进了大殿。此人不是追杀丁勉的中年修士,还能有谁?
“老秦,你也是为血月之事而来?”祁仁礼一缕胸前胡须,面色平静的看着风尘仆仆的中年修士,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观主!出大事了…”
中年修士满脸悲愤道,“天院被人灭了!”
“咔嚓!”
金丝楠木宝座上的祁仁礼,右手猛一发力,半边椅柄便被捏成了粉末!
“呼”的一声,祁仁礼杀气腾腾的站了起来,满脸杀机的盯着下方的中年修士。
“什么?何人敢在我白云观的地盘动手?哼…活的不耐烦了!”
“贼人此刻恐怕早已葬身妖腹了!”
中年修士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说给了祁仁礼。后者听后,神色忽然一震,“怪不得会有血月当空,原来是那方凶物引发的天机!”
“观主!要不要将此事…”中年修士说着将一副画像递给了祁仁礼。
“不必了,山儿之所以将穷奇幼崽留置京城,便是因为此物!穷奇幼崽虽未成年,然其本身属土,对玄龟弱水之身天生便有克制之能!”
祁仁礼大手一挥,制止住了欲言又止的中年修士,而后蹙眉紧锁道,“此人便是你口中所言的贼人?看模样只是一介书生而已!”
“观主有所不知,此人虽是书生不假,但是却是真正的儒门中人!并且还身负驱使妖魂之法,我已找穷奇核实过了,接贤园的惨案便是出自此子之手!”
“妖魂”一词,被中年修士咬的挺重,显然没能得到丁勉修行的秘法,成了他心中唯一一块抹不去的遗憾!
“哦?”祁仁礼微一愣神,随即差人将画像带给了丁修儒。
“如此说来,针对我白云一脉的是那些昨日黄花的儒门?哼…世风日下,仙门至上,你们的如意算盘恐怕打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