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定当肝脑涂地,为,为小王爷鞠躬尽瘁……”周泰这话是硬挤出来的,按他的准则,这外戚怎么敢称王爷呢?云泽国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天下大一统的时候,云泽王造反来的吗?云泽开国到现在哪有过外姓王爷?他可不管别人叫的顺嘴,只要没见着圣旨,他打死不愿意也不敢承认。
“再重说。”在周泰乱想的时候,刘夕阳又蹦出了一句。
还不行?非得听见有人对你称臣才叫美事吗?周泰心中这气啊,原以为跟着这人能平步青云一番,可谁料到这是想造反的家伙呢?
见周泰脸色通红,刘夕阳也不想为难他,邀其入座,敬着酒说道:“周大人,你我二人都是云泽的臣子,效忠的必然是云泽,哪能对一官员鞍前马后的?又怎么能为一王爷肝脑涂地呢?我们鞠躬尽瘁的只有云泽啊,周大人你说对吧?”
又来了。周泰苦涩一笑,“大人说的在理……”
刘夕阳边吃边说道:“至于说王爷这个称呼,周大人没有明说,可能感觉出来对这很是不满的……”他夹起一块笋尖对周泰说着,“这是一块萝卜对吧?”
“这不是笋吗?”周泰回道。
“如果秦相告诉你这是萝卜呢?”
周泰一笑,“恩师哪会说这么滑稽的事情……”话未说完,瞬间打住。
“如果皇上说这是萝卜呢?”
周泰沉默。
“如果整个云泽的百姓都告诉周大人,这是萝卜呢?”
周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周大人,这是萝卜吧?”
“回王爷……是的。”妥协的不光是萝卜。
刘夕阳把笋尖送入嘴中,边嚼边说:“这明明是笋呀。”
周泰终于沉不住气了,拍桌而起:“王爷,玩弄下官很有趣吗?”
刘夕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玩弄你?你好俊俏啊!”
见周泰双拳颤抖,他收起了玩笑话,很严肃地训斥着周泰:“周大人三十有四吧?按理说不是愣头青年,也不是行将就木的家伙,怎么如今既不谙世故,又迂腐不堪?固执的君子理论,偏信的士大夫之风,扭曲的为官之道,极致的傻气,遵守国礼家法的离经心思,墨守成规的叛道者!阳关大道硬是被你走成了独木桥……这官不想做了,趁早滚出去;还想做,就给我在官场上好好地滚着!”
周泰压抑不住愤怒,大吼道:“你想让我怎么办!”
刘夕阳吼了回去:“同流合污,泯然众人,提心吊胆的风光一辈子;挣脱束缚,以笔为刀,在这长河里狠狠划上一道!自己选!”
周泰拿起酒坛,牛饮数口,狠狠地放回桌上,对刘夕阳说道:“我现在就去辞官!”说完,转身离去。负气兼具着豪气,纯天然的不甘配上那强行迸发的视死如归,这人啊……
许多愁从后窗跳了进来,收拾着桌上只少了一块笋尖的六道菜,嘴里塞得满满,含糊地问道:“周大人被你激的要离了官场,如今他算不算人了?”
刘夕阳苦笑一声:“我哪知道激成这样子了?本意不过是想让他做一个能正视云泽的刀笔大吏,原以为他会撕了人皮妥协的,没想到人皮底下的……还是人皮。”
许多愁回道:“这不都是你的原因么?给他展了那么美的画卷,他怎能不想添上自己的墨色?再说了,你到底看上周大人什么了?”
刘夕阳抢了一块笋,“当今世道,纵横数万里,史学造诣无出其右。正是对大一统时代的钻研太深,这人出不来了。原本想着把他送京城帮着编纂盛图,如今看来,周泰青史留名的方式,可能比你我二人还风光啊!帮我去请齐州王,要是周泰辞了官,让他帮着造造势,百姓心中的好官不能不明不白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