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斯轻轻地抬起头,与那无言的【纯白焰火】对视着。
“【狼群(theolfpack)】只是想要拿回那些你们夺走的但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血液流失所带来的冰冷之中,格莱斯闭上了眼——
“动手吧,联邦人。”
耳鸣与寂静的交响之中,格莱斯听见了少女缓缓向他靠近的脚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冷汗不断地从他的额角滑落,坠入他那早已被血污所布满的衣衫内。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缓缓地敲打着格莱斯的耳膜,如同台下的掌声一般,他又想到了从毕业典礼的讲台之上俯瞰全场的情景。
那掌声让他高傲的自尊燃烧了起来,不断地向上窜着。
可是到如今,浮生若梦——
“啪嗒啪嗒啪嗒”
死神的脚步声中,格莱斯又微微笑了笑。
行了,至少问心无愧了。
自尊让他考入了【学院】,良心让他离开了【学院】。
但直到现在,格莱斯也不曾知晓,自己究竟是想要登上巴别塔,还是想要接过那孩童手中的棒棒糖。
他回想起了那几声枪响,和那棒棒糖坠入污泥时所迸发出的轻微溅泥声。
那声音是如此的轻,如何撼动那高入云端的巴别塔?
“啪嗒啪嗒”
脚步声停住了,格莱斯身体紧绷了起来,他知道,那一刻到来了。
行了自己也不是什么清白的人,就这么赎罪吧
格莱斯默默的等待着那终结自己性命的一刀,最后的时间从他的指间流过,他就快要抓不住了。
然而,那一刀却迟迟没有到来。
“欸?”
格莱斯缓缓睁开了眼,他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纯白焰火】——她的身上果真没有一丝被战火所灼烧的痕迹,就如同威尔金人描述的那般,【巴别塔之刃】是神明,而神明是不会受伤的。
珀莉丝·哈芙洱嘉德默默的看着格莱斯,那俏脸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看的格莱斯有些恼火。
为什么为什么即使这样你都能保持平静?
怒火点燃了格莱斯冷下来的身躯,他刚想要爬起身怒吼,【纯白焰火】开口了:
“还有吗?”
“嗯?”
格莱斯怔怔的看着【纯白焰火】,一时间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什么?”
“那个。”
【纯白焰火】指了指格莱斯嘴巴里的棒棒糖。
什什么东西?
格莱斯怔怔的看着【纯白焰火】的脸,无法理解。
见格莱斯什么也不说,【纯白焰火】叹了口气,随即将手伸向格莱斯,吓得他一颤。然而,她只是从格莱斯的口袋中抽出了一根棒棒糖,并没有做伤害格莱斯的事情。
“嗯”
【纯白焰火】打量了一会儿棒棒糖的包装,便很快的将棒棒糖的包装拆开,叼在嘴里。
她又看了看瘫倒在地的格莱斯,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了。
“喂等等?”
看着【纯白焰火】逐渐远去的身姿,格莱斯不解的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
“喂——”
格莱斯朝着那背影伸出一只手,呼喊道:
“喂!”
“留点力气吧,格莱斯学士。”
背着帐篷门口的光,【纯白焰火】缓缓转过了头,血红色的眸子注视着格莱斯。她的口中正叼着棒棒糖,白哲的脸颊上突出一小块圆圆的痕迹。
“你记得?”
“继续向北走,别再回来。”
“你”
看着【纯白焰火】那淡然的面孔,格莱斯还想要说些什么。
他不理解自己可是联邦人眼中的罪人,是格莱乌·亚德荒原上的恶徒,是【学院】的叛徒。
【巴别塔之刃】不正是冲着他这样的人来的吗?
刚想开口时,格莱斯瞥见了【纯白焰火】眼中的那一丝神情,顿时愣了神。
那红瞳之中一闪而过的,是某种近乎怜悯的悲哀。
“”
珀莉丝最后看了格莱斯一眼,便拉开了帐篷的门,缓缓地走了出去。那纯白色的背影被帐篷口的光亮吞噬,没了踪影。
荒原的风卷着残骸上的火焰,不断灼烧着格莱乌·亚德荒原的大地。听着那烈火燃烧的声音,格莱斯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联邦人向南走的联邦人
联邦人向北走的联邦人
无数的情感的碰撞之中,格莱斯平躺了下去,无神的双眼望着帐篷的天花板,无数画面又在他的眼前闪过,像是放电影一般。
毕业典礼孩童的手中的棒棒糖红眸中的悲哀
口中的棒棒糖被一口咬碎,格莱乌自嘲般笑了笑,将那无数棒棒糖碎片混合着口中的血液吞了下去。
真他妈荒谬。
【纯白焰火】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回想起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格莱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真他妈的是代价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