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散的红瞳注视着处刑台下方的泥泞,随着时间概念的消失,珀莉丝只感觉自己临死前的这一刻彷佛被无限的拉长。
自己的头颅会落入那片泥泞吧感觉很脏呢
背景的风声、领主们的喧闹声逐渐消失,周围的一切都逐渐模糊了起来。
在这万籁俱寂中,珀莉丝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
这一路走来真是个无聊的故事呢
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女孩,不论如何自诩坚强、孤身挣扎,最后都会被残酷的世界所吞噬的吧
血红色的眸子逐渐失去了光彩,变得暗沉。
对不起卡莉对不起爸爸
在这万念俱灰之际,那最后一点火苗也即将燃尽——
忽然,在那满地的冰雪与淤泥中,一点有些突兀的纯白的影子倒映在珀莉丝的视野中——她缓缓聚焦视野,发现那是一朵白色的小花。
那小小一朵白花居身于淤泥中,脏兮兮的,只能从那未被淤泥所覆盖的几片花瓣判断出其原本的颜色。此时此刻,黎明前的寒风吹拂着悬崖,这小花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被连根拔起。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花?
在珀莉丝的记忆中,万仞山的基调一直是被泥泞与冰雪所概括的:此乃【冰封埋骨之地】,别说花花草草了,即便是树木,也只剩下了那些在亘古的进化游戏中坚持到底的雪松——它们将根扎入这片冻土,从此便坚不可摧、不可撼动。所有的养分都属于他们,也只有他们能挺过暴风雪,所以当凛冬散去,它们便是极少数还屹立在万仞山上的存在。
至于那些无法挺过风雪的,便被万仞山吞噬,化作了淤泥。
再来看看这朵挣扎在泥泞之中的小花吧:徒有其表的纯白色花瓣,脆弱又不堪一击的茎叶,还有那根本扎不进冻土的、瘦弱的根,多么滑稽可笑
然而,它依旧在风雪中,与冰雪和泥泞战斗着。
该说它愚蠢吗?该说她愚蠢吗?
暗沉的眸子亮起了一道微光,在这与死亡无限接近的刹那,珀莉丝似乎又意识到了些什么。
即便泥泞染上它的花瓣,即便它随时都可能被一道无情的寒风卷走,它却依旧在那儿。
他们说大山会吞噬一切渺小的存在,那又如何解释这朵仍在泥泞中挣扎的小花呢?
泥泞中的白花,为何就不配与那雪松争芳?
当冰雪融化,融入花朵的根茎,当寒风散去,即使是这么一朵小花,也将释放出沁人心脾的花香。
不论它曾有多么狼狈,不论它是否被狂风卷的无法挺直腰杆。
彼时,她将于山巅绽开——
恍惚间,一道强光点亮了珀莉丝的红瞳,她猛地一抬头:一轮旭日撞破了万仞山的轮廓,穿破了逐渐停歇的风雪。祂悬挂砸空中,将金色的光芒洒在雪峰之上,点亮了少女那血一般的眸子——
“不是今天”
“啊啊啊!!”
犹如给自己助威一般,韦尼亚怒吼着握紧手中的冷钢刀,那冷钢被寒风冻得愈发坚硬,折射着底比忒第一缕曙光。
韦尼亚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异样,他只是单纯的将刀刃对准了珀莉丝白皙的脖子,随即狠狠地砍下——
“蹭——”
在刀刃触碰到珀莉丝脖子的前一秒,一道赤红色的电弧迸发开来,伴随着空气的撕裂声,珀莉丝的身躯向着侧面一闪,翻滚着滚下了处刑台。韦尼亚的狠狠砍出的一刀深深扎进了木墩里,溅出些许木屑。
“什么玩意儿?她怎么可能”
韦尼亚怔怔的看着艰难起身的珀莉丝,那红瞳中闪着微光弄得他有些莫名畏惧。这让他急忙转向身后的搜查官,喊叫着发出命令:
“快他妈开枪啊!!”
一众搜查官纷纷将枪口瞄准了刚站起身的珀莉丝,所形成的火力覆盖几乎让她毫无逃脱的余地。
然而,在他们开枪之前,一股音爆声从悬崖下传来——
“轰——”
巨大的银色双翼割裂寒风,猛地掠过悬崖,窜上了天空,展开双翼。
在所有人有时间反应过来之前,那身影举起了手中的因子能大剑,剑端猛地绽开,绽放出蓝色的光芒:
“【赫尔斯(hors)】!”
这熟悉的声音让珀莉丝一怔,她连忙抬起头,只看到那一道蓝光影子能弹划破天空,坠落到那一众搜查官组成的人群中——
“砰——”
伴随着爆炸与惨叫声的交响曲,搜查官被炸了个七零八落,仅剩的那几人后知后觉的抬起枪,立刻锁定了手无寸铁的珀莉丝。
然而,仿佛像是猜测到了他们的决策似的,那巨大的银色身影猛地降落在珀莉丝的身后,随后极快的张开双翼,将珀莉丝整个人都给包裹了进去——
“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
银色的巨大双翼为珀莉丝挡住了所有子弹,将她安全的保护在这小小的、安全的空间里。
就在这片由钢翼所形成的空间里,珀莉丝颤抖着转过身,与那熟悉的黑瞳对上了眼。
“嗯小公主,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的话,能不能先别杀我呢?”
佩斯·摩纳克的表情有些局促,一向无比直爽的他此时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般,甚至有些躲闪珀莉丝的目光。
但珀莉丝只是怔怔的注视着他注视着他那晶莹剔透的红瞳之中,忽然闪满了泪水。
“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