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彦提出的要求,袁可立感到左右矛盾,广宁的失败,让他丧失了很多信心,他现在也怀疑李彦和他的复辽军是不是能够挡住建奴的大军。
不过,曾经质疑过在金州设防地登莱总兵沈有容这次却旗帜鲜明地支持李彦坚守金州地做法,沈有容对袁可立也说得很实在:广宁完了,辽西也完了,要是辽南再丢,那么山海关外,就都完了,建奴占领辽南半岛,就将大军直接摆放在登莱面前,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但要是赢了,这一战就不仅是李彦地功绩,那也是他登莱巡抚的功绩,到时候新地辽东经略,很可能就是袁可立。
从熊廷弼开始,辽东经略已经开始领兵部尚书衔,这几乎是大明文官的顶峰了。
袁可立总算通情达理,不仅同意沈有容领军增援,而且还保证粮秣物资,优先供应辽南,他也希望看到辽南赢得一场胜利,在广宁失败的背景下,其意义无疑会被显著放大。
在金州登岸以后,看过金州城防的设置,沈有容立刻毫无芥蒂地将亲兵营的指挥权交给了辽南总兵署,眼前的金州城,与他印象中的已经完全不同,这是一座全新的城堡,有着全新的布置。
对于李彦来说,最好的消息是努尔哈赤进入广宁以后,并没有急着挥师辽南,或许,广宁的大胜,也会让努尔哈赤感到志得意满,变得不再那么重视辽南
努尔哈赤也确实是这么想的,随着广宁周围各堡先后投诚,他的野心也迅速膨胀,休息多日以后,努尔哈赤于二月初一挥军南下。
努尔哈赤一路南行,发现沿途早被熊廷弼的清野令焚烧一空,前方传来的消息,都是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直到山海关之前,他不会碰上明军,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努尔哈赤再狂妄,也没想过要一战攻破山海关,那毕竟是被称作天下第一关的雄关,努尔哈赤还没有做好破关的心理和军事上的准备。
于是,努尔哈赤领军回转广宁,他发现广宁周围诸堡差不多都是降了,只有广宁西面的义州卫不听招抚,闭门拒降,而义州卫的位置,对广宁又很重要,也是南下攻掠辽西走廊的桥头堡,遂令二子代善、八子皇太极领兵取义州。
代善与皇太极领兵刚走,努尔哈赤就收到阿敏千里迢迢,从凤凰城送来的消息,直到这个时候,阿敏才意识到辽南明军的目标是镇江堡,而不是盖州,或者岫岩。
“这些明狗,真是一群胆小鬼,”努尔哈赤挥拳砸在桌面上,他认为明军之所以没有攻打盖州,或者岫岩,还是因为他们害怕海州一带的后金主力,不敢因其锋芒。
不过他随即也想到后金在凤凰城、宽甸也作出了动员与大军云集的样子,难道被明狗发现了?
努尔哈赤的雄才大略在这一刻得到充分体现,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让莽古尔泰、乌尔古岱等人领军为先锋,返回辽东,等待代善与皇太极攻取义州卫以后,就全军回师。
义州卫是广宁之战中,继西平堡之后,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驻守此城的明军将士,在周围诸城堡尽皆投诚,辽西两位方面大员放弃辽西走廊以后,孤军守城,拒不投降,面对建奴大军,三千明军坚持了四个多时辰,最终城破尽数被奸。
义州与西平堡血战,成为广宁之战中仅有的两次顽强抵抗,虽然都以失败而告终,但丝毫不能掩盖其英勇的一面。
攻取义州以后,后金即扫清了明军在辽西的所有防御力量,努尔哈赤没有选择深入辽西走廊,弃锦州、宁远等不顾,只是巩固对广宁的占领。
广宁西联蒙古,东接辽东,南面就是辽西走廊,占有了广宁这个要冲,后金的战略空间一下子就变得广阔。
反观明军,从此以后只能在狭长的辽西走廊依城坚守,不在向从前那样,可以从几个方向上,对后金形成压力。
某种意义上来说,龟缩辽西走廊以后,明军的防守也变得更加简单,锦州、杏山、宁远等地,东西宽不过一二十里,守住一城,即可掐住辽西走廊的喉咙,后来袁崇焕守宁远,也正是这样做的。
但是,明廷似乎从来没有清楚地认识到辽战的局势,即便是袁崇焕只能困守孤城,也还想着“五年复辽”,所以一次又一次沿着辽西走廊向前修筑城堡,试图“复辽”,但最终的结果,这些城堡都成了摆设,里面囤积的粮草,总是变成资敌的物资。
建奴占领广宁,等于控制了辽西走廊的北出口,宣告了明军任何进攻的突破依然成为幻想。
天启二年二月四日,努尔哈赤授孙得功为游击,隶镶白旗,统辖广宁归降的明兵,移驻义州卫,除留下一部分兵力驻守广宁外,全军开拔,回师辽东。<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