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荣发这席话说得陆士良和郭亮连连点头,其实在他们心里同样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可不比二十年后,依旧保持着心里那份单纯和朴素,要不然当年**大手一挥,就有无数热血青年前赴后继抛家离乡,怀着满腔热情,带着为祖国建设贡献一份力量的豪情壮志,投入到伟大的上山下乡,扎根边疆的洪流中去。
可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却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周荣发他们几个从来就没有奢望过太多,只要能够回到家乡,再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行。至于具体工作安排更没想过要挑肥拣瘦,就算去码头扛大包、集体单位送煤球……再脏再累的活也肯干。可惜的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不能不让他们感到对前途和未来的悲观、绝望。
“工作……什么时候才能有工作呀?”陆士良长叹一声,一脸沮丧:“这次回来我爸本还念叨着说要帮我介绍个对象呢,我们几个年龄都不小了,这岁数再不成家也不知道要等到那一年去。可是……别人一听你是个知青,还是关系户口全在云南的那种,又没有工作,谁肯嫁你?”
“是啊是啊!”郭亮也点头附和:“别看我们哥几个里里外外全是正宗的上海人,可没户口没工作在上海连个屁都不是!一想起这个事,我心里就难受得厉害,两个字——郁闷!”
说到这,郭亮抬头瞧瞧周荣发,眯起眼笑着道:“还是你比我们行,在云南那边就和白芳谈上了,这次回来你们没少拉手上街逛马路、晒月亮吧?嘿嘿嘿,早知道这样,我和士良同志就该学学你,紧跟领导脚步,省得到今天都没着落。”
“你小子又在胡说八道了。”周荣发笑骂了他一声,重新点起支烟抽了几口:“好了,言归正题,今天把你们叫来其实不为别的,商量的就工作这事。”
“怎么?你有办法解决工作了?不对呀,刚才你还不是在说……。”
“解决?办法?呵呵,好办法没有,琢磨了几天想出一招——自我解决!”
“自我解决?什么意思?”听周荣发这么说,两人全是一头雾水。
“**说过,革命同志一定要记住艰苦创业,自力更生八个字。”周荣发站起来大手一挥,很有气势地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干革命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具体应该怎么上呢?创造条件,开动脑筋!同志们!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只要我们努力,就敢叫日月换新天……!”
“喂喂,你不会是发烧了吧?大热天的脑子给烧糊涂了?”郭亮越听越纳闷,抬手就向周荣发额头摸去,边伸手还边嘀咕道:“鬼上身了?怎么说起话来和村里的歪嘴支书一个德性,一套套接着一条条的?不对呀,你又没当过村支书,被监督改造了这么多年,难道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榆木脑袋给彻底改造成又红又专的钢脑壳了?”
“去去去!”两眼一瞪,不等郭亮的爪子伸到,周荣发毫不留情一巴掌就扇开了过去:“在和你们说正事呢!严肃点!”
“严肃?对对,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这是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报告首长同志!我向**他老人家保证,一定好好地严肃!”郭亮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立正敬礼,这副样子惹得边上陆士良努力抿着嘴,脸都给憋红了。
哭笑不得的又狠瞪这家伙一眼,周荣发也不多和他再绕。大家这么多年在一起,相互的脾气性格一清二楚,郭亮这家伙什么料周荣发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这种时候跟他纠缠这话题,这家伙铁定打蛇随棍上,扯来扯去把话题越扯越远,要把正事说完还不得那一年呢。
不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的想法很简单,凭我们的情况想进厂子、入国营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集体小单位也没有我们这些人的位子。要不,大家回上海这么些天早就全上班去了,你们说是不是这道理?”
“荣发,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看来你应该是深思熟虑了,赶快转正题,仔细说说你的好主意吧。”陆士良听到这已经猜到了一些,扯住了刚要再站起来故意捣乱的郭亮一把。
“好!”周荣发点点头,看看他们两个,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的主意很简单,单位既然进不去,我们可以自己干啊!大伙凑点钱做个小买卖,到外面摆个摊什么,虽说不是什么正当工作,可总比呆家里吃白饭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