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所有人全惊愕了,这些骇人听闻的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的天下居然会出现这种连旧社会都不如的恶劣情景么?可是,周荣发发自内心的悲痛是带不了一丝假的,他的表情和述说全证明了这一切全是事实。在周荣发的述说中,他们还听到了一个个活生生的名字,其中有刚满十八岁豆蔻年华的女孩,也有二十出头正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他们(她们)怀着对祖国的热忱,满腔热血地来到边疆参加建设,却不明不白地屈死在千里之外,生前不仅受尽了侮辱,身后甚至连安身之处都不一定能找到。
随着周荣发一点点地揭开云南知青的真相,屋里的气氛是变越来越凝重,烟雾弥漫之中,三个男人都猛抽着烟,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荣发兄弟,你这些年又是怎么熬下来的呢?”善良的韩萍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带着颤音问道。
“一点点地熬,一点点地熬啊……。”周荣发猛吸口烟,呆呆地看着那缕缕青烟在眼前飘过:“在那边的时候,我总逼着自己去想着家里,去想姆妈,要不是总惦记着家,想着能再回来看姆妈一眼,这么多年我早就顶不住了,有好几次……我差一点儿就没能熬下去。你们知道么?就在前年,一个当地的村干部看中了我们队里的一个女知青,趁一天夜里想强奸她,幸好被值夜的我及时发现,敲着锣叫来大伙吓跑了他。不过……后来就因为这事我被这村干部找借口抓问题,陷害我是破坏革命生产,亲自带了几个民兵把我抓了起来,再后给他吊在村口大树上狠狠抽打了整整一天一夜,要不是几个要好的知青为我苦苦求情,随后又背着我赶了三十多里山路送进医院,恐怕我现在连骨头都早成灰了……。”
“混蛋!狗杂种!”
高伯伯眼中喷着怒火,一拳狠狠砸在了桌上。
“无法无天……败类!一群畜生!”
高强气得满面铁青,双拳捏得咯咯直响。
“没事,过去了,这些都过去了……。”周荣发摇头叹着,嘴角苦涩地笑笑:“所以……我这次才会跑回来,不瞒大家,这回跟我一起跑回来的一共有十多个人,都是上海知青,也都是黑五类的狗崽子,我们这些人要是再留在哪个地方,说不定就再也看不到家人了。”
“跑的好!早就应该跑!”高伯伯大声嚷道:“依我说,你们早该跑了!干脆十万人一起跑,看谁还敢拦着你们!”
“话可不是这样说,要都跑了还不出大乱子?”高强毕竟比高伯伯知道些政策,摇头道:“知青下乡是中央决定的方针,而且知青的户口关系都在云南那边,这么跑回来也不是回事,没了户口将来在上海怎么生活?而且我琢磨着,云南那边见你们人没了,一定会采取什么措施,弄不好过些时候上海这边就会有人查过来。”
“查?怕个他鸟!”高伯伯一瞪眼,拍案大骂道:“知青去云南是参加国家建设的,不是给他们这么糟蹋的!看看,这些年孩子们在那边受的是什么罪?这种日子就连穷凶极恶的犯人过的都不如啊!小少爷,你就安心地留下来,只要有你高叔在一天,我看谁还敢抓你回去?”
“没事的,高叔,高大哥,没事的。”周荣发摆手道:“先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文革结束了,我们知青的日子比前几年稍微好过了些,不过……像我这样的黑五类狗崽子也就这样再好也好不哪里去,呵呵,破罐破摔吧,到时候真找上门来,大不了先躲阵子再说。”
“可总躲着也不是件事啊!你大哥的话虽然听着不怎么样,但是道理却没错,你也知道,在上海没户口就什么都没有,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也没固定的票据,将来你在上海怎么生活下去?”韩萍忧心忡忡地说道。
“有我呢!大不了我着养他!”高伯伯脱口而出。
“别别!”周荣发苦涩地笑笑,拒绝道:“这些年我还是攒了点钱,这次跑的时候全带回来了。这些钱虽然不多,但也够我在上海生活一些日子的了,暂时在生活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以后的事嘛……我出来的时候听说中央近期会对知青政策有所调整,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会改变政策,等挨到那时候我再回云南把户口迁回来也不算迟。”
“政策调整?你们听说的还是确实的?”高伯伯将信将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