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田已经看过张福林的礼单:五万两日升昌不记名的本票。十颗东珠。作为五品京官能拿出这个数额已经是竭尽所能了。黄侍郎心中宽慰:张福林果然是个识相的能员。
“张大人”黄小田刚一开口。张福林搁在椅子上的半张屁股立刻就起來了。点头哈腰道:“卑职在。”
“坐下说话。你我之间哪來这些虚礼。”黄小田略一摆手。张福林便又坐了回去。依然是半蹲半坐。不敢坐实整张椅子。
“这证监衙门是个替朝廷敛财的衙门。责任相当重大。必须可靠之人才能担当。若非如此。本官也不会在皇上面前保举张大人。这衙门本朝以前沒开过。规章制度方面不免有些不足。这就全赖张大人尽心尽力完善制度了。既然是新衙门。就面临改革 。改革嘛。总是要遇到阻力的。到时候张大人只管放手去做。你要记得。你背后有本官和钱阁老撑着。切末畏首畏尾。丢了本官的面子。如今户部的形势你也清楚。胡大人体弱多病。这两年便要致仕还乡。这户部正堂少不得是本官來坐。到时候你做的出色。本官自然会提拔你。就是做本官的左右手。一个侍郎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张福林赶紧又站起來:“大人见教的是。卑职记下了。”
黄小田唔了一声。端起了茶几上的青花瓷茶碗。旁边的管家立刻喊道:“送客”
张福林离座行了礼。毕恭毕敬道:“卑职告退。”然后倒退着出了客厅。在黄府管家的带领下出了府邸。末了还塞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管家手里。客客气气的告辞回衙了。
证券监督衙门虽然是五品的级别。在京城众衙门里实在排不上号。但张福林依然非常兴奋。毕竟是单独开府建衙了。比在户部里当个郎中不知道强了多少……自从衙门设立以來。他就很少回过家。吃饭睡觉都在这所户部附近的小小衙门里进行。
京城里地皮紧缺。证监衙门只是个三进的中等大小院子。但是被张福林拾掇的颇像那么回事。大门朝南。门前粉白的照壁一座。当中写着“证监”两个气势恢宏的大字。东西两根旗杆。水磨八字砖墙。两扇红漆大门。铜钉擦得雪亮。门前挂一块“户部证券监督衙门”的红底金字牌匾。两面两扇虎(www.shuxie8.com)头牌。上写着“衙门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还有两根半红半黑的水火棍挂在牌上。还有两个红帽子黑衣服粉底皂靴的差人神气活现地站在门口……
进得大门。转过六扇蓝漆屏风。便是证监衙门的正堂。堂上两面墙上摆着“赐进士出身钦点主政证监衙门正堂提司”的官衔牌子。当中是提司大人的公座。朱笔、签盒、大印一应俱全。每日里张提司就坐在公正廉明的牌匾下面批阅公文。接见那些意图上市招股的商人。高兴了便批。不高兴了便将來人晾在堂上。当真威风的紧。不过后面这种情形比较少见。一般只用來对付那些不懂规矩的蠢笨商人。
张福林深知这个提司位子來之不易。多少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有了回报……撇开今天送给黄小田的五万两银子十颗东珠不算。以前逢年过节上下打点的银子怎么着也有十几万两。为了经营仕途。张福林这些年就沒存下过什么钱。如今终于到了丰收的季节。黄大人那话说得极漂亮。这证监衙门是个崭新的部门。前人沒有做过的。所以并无什么规矩可循。一切都以自己这张嘴为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这颗定心丸一吃。张福林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张福林在势力场上混迹多年。明白目前朝廷上的局势。东林党以前有两个对手。一是新兴的阉党魏忠贤集团。一是新的外戚镇武侯集团……现在魏公公的势力已经土崩瓦解。镇武侯的权势也一再遭到打压。东林党如日中天。正在逐步收复失地。证监衙门的建立就是其中的一个步骤。发行股票和债券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印出來就有人拿着真金白银來买。跑的慢点的都怕买不上。这简直比抢钱來得都快。这样油水大大的行当。怎能不让东林诸公眼热呢。